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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4年宗政航就开始监视巫雨清,并搜集巫雨清继父仍在追诉时效的违法犯罪证据,以及他公司的经济活动、税务和灰色业务往来。
  这些行为可不像追女孩或者对待女友及其家人的正常行为。
  宗政涛准备和妻子说这件事,却突然意识到,相比起自己,温言更关心宗政航。对儿媳,她不可能不去调查了解。
  温言很可能早就知道她的好儿子之所以能和初恋修成正果,是因为威逼、胁迫、甚至监禁。
  果然,宗政涛只提了个开头,温言就不再专心聆听,转过身继续护肤,用巴掌大的美容仪在脸上轻轻刮按,说道:“调查这些有什么不对?了解女友的家庭状况而已。何况全部是事实,不是构陷和污蔑。咱们那个便宜亲家年轻时来财的路子确实不怎么样,做事也不够谨慎,尾巴一抓一大把。
  “至于监视,这样盯枕边人的不要太多,阿航不过是太年轻,做得露骨了些,让小姑娘发现罢了。
  “你还说儿子。我看上个项链,还没想好要不要买下来。你就能在第二天晚上把它送到我的床头。说好听点是浪漫,说得不好听呢?”
  温言不愧是在宣传部门工作,什么事在她嘴里都有正当理由。如果实在没有正当性,那么结合实际情况,于是就有了推己及人、无从辩驳的种种解释。
  “我们两个这么多年了,和他们不是一回事。”宗政涛打出老夫老妻牌。
  温言笑道:“怎么不是一回事?不过是我们不说破,他们说破罢了。我知道你对于小两口不办婚礼,婚事过于低调有些介意。对外说儿媳因为工作原因推迟举行婚礼不就行了,何况这就是原因之一,没什么不好说的。
  “至于这两个孩子之间的问题,就由得他们好了。你想怎么管?派一队人护送儿媳回娘家?
  “他当初要和植物人结婚,你拦了,拦住了吗?”
  已婚的事打击太大,巫雨清又忙着写新歌、排练演唱会的表演,以至于登上巡回演唱会的飞机,才开了窍。
  说是全国巡回演唱会,其实就去了6个城市,巫雨清在机场、酒店、排练室和舞台上度过两个月。
  “一个合适的本子都没有吗?”她问经纪人,“也不一定非要演电影女主角啊,女配、电视剧都行。”
  “网剧也行啊,短小精悍节奏快受众广,剧本和团队不水就行。”
  何必非要演电影主角,她又不逐梦奥斯卡,况且演戏有钱赚,姿态不用摆这么高。
  拍戏也是出差,长时间不用回京城。宗政航派人跟着就跟着吧,起码她不会晚上连卧室都出不去。因公出差导致的长期分居,既可以不用见到宗政航,也是办离婚时提供感情破裂的有力证据。
  经纪人知道巫雨清的标准放低后,立马给她发了好几个g的文件。
  经纪人对于巫雨清没有任何要求,有时会说些建议,她听不听都行。
  之所以产生这种把巫雨清供起来,有事上奏无事退朝的心态和行为。一是因为不知道何时宗政夫人退圈生子,经纪人不想费这个劲儿。二是对巫雨清确实无需操太多心,她本就不是惹事生非心里没数的主儿,何况还有宗政家给兜着底。
  去年夏天演的电影一个月前上映了,她在里面是个小配角,认真演好了一个高冷花瓶。只能说无功无过,没有在一众大咖里掉链子、让人一看到她就出戏。
  巡回演唱会的最后一站是重庆,唱完后待在酒店里不愿走。
  夜里,宗政航联系她,说她不想回家可以去温州,过两天他要去那里出差。
  “我不去。”巫雨清拒绝。
  “晚上不会再锁上卧室的门。”他说。
  她对着电脑的摄像头双手抱胸,“这是交换吗?我千里送炮,你就大发慈悲扩大我的夜间活动范围。”
  “当然不是。”宗政航说,“想在外面多玩几天也可以。我开完会去接你。”
  第二天巫雨清便和经纪人说看好了剧本,愿意参演一部网剧。剧本根据网文改编,主演已经定下来,马上就要开机。
  勉强算是群像戏,大逃杀的剧情,巫雨清演配角,没有感情戏。
  在巫雨清戏海浮沉时,宗政航一个人独守空房。
  七月底出完差他飞到巫雨清所在的城市和她见了一面,并没有把人带回京城,因为巫雨清进组了。
  叁个月来只见了一面,宗政航终于明白了另一个自己为什么会撕破脸直接把巫雨清从工作地点带走。
  那时是小情侣面对异地恋无奈走向分手大结局,男方“力挽狂澜”。现在则是自己要努力表现,成为好好先生,指望感情升温。
  他在睡前看巫雨清的演唱会,网上有粉丝视角的拍摄。
  宗政航每天都收到巫雨清的照片,跟着她的人会汇报她的行程,并附上照片作证。
  宗政航存下他觉得不错的相片,比如巫雨清在片场穿着西装套裙的样子,她的戏服貌似就这一身。
  悬疑惊悚片,她演的白领在上班时间突逢巨变,穿着通勤装死里逃生。剧情需要,巫雨清盘好的头丝垂下来几缕,衣服也有些脏和皱,一看就是遇到了棘手紧急的事,顾不上整理仪表。
  宗政航并非天天都一副痴情种的样子在夜里翻看老婆的照片和视频,大多数时间他结束工作后就匆匆洗漱睡觉。
  一个人睡按理来说睡眠质量会更好,可宗政航觉得自己这几个月都没有得到充足的休息。
  他时常在夜里惊醒,梦的内容完全想不起来,身边没有巫雨清,他要反应一会儿才能判断她是在医院还是又跑掉了。
  二者都不是,她在拍戏。
  她在拍戏。宗政航告诉自己。
  接着他会去检查那些汇报给他的,巫雨清的每日行程以及照片,或者起身开电脑,拿出一个不起眼的u盘看里面唯一的文件。
  那是一个道路监控视频,时间显示为2019.9.20.17:34:06。一辆货车在纽约的十字路口失控,冲上人行道,碾压魏可圆后撞上办公大楼,车毁人亡。
  监控视频是没有声音的,他看着屏幕上聚集围观的人群,绿灯后事不关己开走的道路车辆,很快赶来的救护车与警车。
  他盯着人行道上的血和尸体,觉得血债无法血偿,痛苦和恐惧不会因为凶手的死亡而消失,它们化作阴影,蚕食心脏。
  巫雨清在周六中午12点打开酒店房门,让宗政航进来。
  他来见她,在这里待两天一夜,明天下午的飞机。
  宗政航见屋内窗帘拉着,仅玄关处开灯,巫雨清穿着睡衣,一副被吵醒的样子。
  她这几天拍夜戏。今天晚上也要拍,现在正是睡觉的时候。
  宗政航阻止巫雨清拉窗帘的动作,说自己这些天也没休息好,干脆和她一起补觉。
  说着就打开自己的小行李箱,把睡衣拿出来。
  巫雨清闻言,倒回床上,“记得把门口的灯关了。”
  套间里就一张大床,巫雨清把枕头从原先的床中间移到左边,沾床就睡。
  宗政航换好睡衣,掀被子躺进去。
  昏暗的室内,人眼适应后能看清四周,他看着平躺熟睡的巫雨清,过了不久也睡着了。
  到了下午5点,巫雨清的手机闹钟叫起来,二人都是一副从深度睡眠里被强行唤醒的状态。
  过了一会儿,敲门声响起,巫雨清在洗漱,宗政航起身开门。
  门外是甘静和她带的小助理,宗政航让她们进来。
  小助理手里拎着咖啡和食物,手脚麻利地摆上桌子。
  甘静打开衣柜,拿出巫雨清今晚要穿的衣服。
  房间里所有灯都打开了,窗帘也没必要拉,反正过一会天就要黑。
  巫雨清洗漱完换好衣服,见宗政航已经坐在了餐桌边。助理带了两种饭,她们早就知道宗政航要来,桌子上有巫雨清的咖啡和“早餐”,还有宗政航的晚餐。
  要拍一晚上,不吃得扎实点根本扛不住。
  巫雨清边吃边看今晚的拍摄安排,没心思玩手机,把剧本摊在桌子上,像个考前争分夺秒复习的学生。其实她的台词记得很牢,怎么演也在心里、镜子前排练了几遍。
  但她就是心里着急,虚得慌。
  这是巫雨清第一次和流量们拍戏,身为演员,保证自己演得好就行。可每次和主演们搭戏,巫雨清都觉得这部剧搞不好是她拍戏生涯一路下滑的起点。
  女主演已经拍了好几部戏,男主演也是戏剧学院科班出身,为什么不论是台词还是表演都像没经过专业训练的?
  这台词水平肯定要用配音。他们二位或许保证了话题性和播放量,但巫雨清知道这剧播出后会得到什么评价。
  拿钱办好份内事,她清楚自己是在操闲心。管这么多干嘛?一部剧不是一个人的作品,是一群人的作品,既然是为了躲宗政航才接的戏,哪有天时地利撞上好项目的美事儿。
  她劝自己:已经决定以后唱歌演戏全年无休四海为家,就要从现在起不要无谓地担心简历是否完美漂亮。全力以赴,不留遗憾就行。
  这股劲儿在片场很明显。长得漂亮又会演戏,让职业技能不行的人和她同框成为灾难。
  宗政航扫了眼剧本。它是a4纸和夹子组成的,看着不怎么新,估计常摊在饭桌上或者抓在手里。
  巫雨清吃得又快又干净,15分钟结束战斗,带着助理走了。
  宗政航留在屋子里,各处看了看,房子里摆着几束花,是神通广大的粉丝寄到剧组里,然后被巫雨清带了回来。
  有两捧花已经枯了,但因为摆的位置偏,被人遗忘,没人扔掉。
  这些花当然是被安保检查后才送到巫雨清的面前。宗政航看着这些花上的留言卡片,多是拍戏顺利的祝语,也有示爱的、鼓励的。
  宗政航饱睡后吃了饭,又处理了枯花,开始精神抖擞地加班。
  巫雨清早晨8点多回到酒店,看到宗政航对着电脑处理公务。
  她去卫生间卸妆洗漱,出来后发现原本正襟危坐的人躺在床上等她。
  “这部戏拍完就休息一下吧,可以去弄弄你的歌。”宗政航说。
  巫雨清出道后以每年一张专辑的速度出歌,今年的专辑还没发布,因为新歌的数量不够,还要再写。
  歌没必要在外地写,她没理由离京。
  “如果碰上好项目,就休息不了。”巫雨清让经纪人和蒙佳去找剧本找项目,已经定下了一部明年开拍的电影,但能无缝衔接这个剧组的项目,目前没有。
  于是巫雨清对团队说综艺节目也是来者不拒的。
  但今年适合巫雨清的综艺早就被包圆了,哪有现在临时抱佛脚,只盼望有什么需要救场的、临时缺人的情况出现。
  巫雨清怀抱着希望,给宗政航打“回不了京城”的预防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