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8 若猫儿
  一句话,若玩笑般,却偏偏扯出一片鲜血淋漓…
  那一夜,蒙国的大街上。熊熊火光中,墨倾城的一张小脸儿被映得忽明忽暗…仍是无悲无喜的模样,衬着那两道狰狞的伤疤,生出一股子异样的光华…若不羁,若嗜血,若永无止尽的逞强…
  漠轻寒仍是安静的立于一旁,看着那人将冷却的骨灰拿随身的荷包装好,而后于墨倾城含笑着软下身子时,将其一把卷入怀中…
  为何,要如此倔强,倔强至教人心疼…
  怀里的墨倾城很安静,一度盈着猥琐和轻佻的黑眸如今已然紧闭着,映着有些惨淡的小脸儿,一时间,竟也有些柔弱…
  毕竟是女子,即便再怎么强悍,总也有软弱的时候…可墨倾城,似是只要醒着,便永远不要教旁人将自己的无助看去…
  漠轻寒一时见笑得有些无奈…先是淡淡瞥了一眼于火光中逐渐羽化的画儿和媚色,而后低下头开始认真的看怀里的人儿…
  墨倾城横了伤疤的小脸儿,于暗沉的夜色里,一时间有些惨白,若渐渐流失了生气一般,不复平日里的生龙活虎,这一刻看着,却有种难言的滋味儿…
  漠轻寒只突兀的觉得心尖一疼,忽的就忆起那日这人于马车之后乱七八糟的狂吼。也许,从那时起,这人就是极其隐忍的,那般生动的笑容,若永远不会伤心一般…
  只这一刻。漠轻寒忽然就有些明白,这人并非不会难过,而是难过时,亦笑得恣意且洒脱,一时间,就让人觉得,是真的不会难过…
  只细细一想,这人仰天大笑时,似永远都是哑着嗓子的…即便那般开怀的笑着,却永远不达眼底一般…这人的心,看似若石头做的一般,实则,却比许多人都要血性些…
  漠轻寒忽然就有些担心,担心怀里的人儿沉溺在梦魇里不愿醒来,又担心这人醒来以后,再不能同从前一般,总也惬意的笑着,闹着,无耻着…
  说真的,这种矛盾的感知,像是除了那一场他不愿忆起的过往,便再也不曾出现过…只当他发现的时候,却若野草般,疯长了整个世界…
  墨倾城,爷到底,该拿你如何是好…
  漠轻寒苦涩的笑着,一时之间,忽的就有些自嘲…他以为这一生都不会再触碰的情绪,不知从何时起,竟若长在骨子里一般,再无法根除…
  弦儿,也许,你说的是对的,我还是不够爱你…
  漠轻寒低沉的嗓音中逸出有些莫名的笑,很动听,很沙哑,胸腔微微震动着,若彻底脱去了那些冷魅的华衣。一时间,竟是天地失色…
  若墨倾城知道,她于沉睡中错过了这般绝美得景致,不知,会是怎样一番恼火…
  那一场轰动三国的婚姻,终是以画儿和媚色的死去,新郎随着那神秘少年不知去向而落幕…市井之上传言纷纷,众说纷纭…
  有人说,其实那少年是北定侯世子年少时倾心的女子所扮,出现在婚礼上,不过是为了带走属于自己的爱情…
  有人说,那少年本就倾心于北定侯世子,抢婚,不过是为了得偿所愿…
  还有人说,其实二人狼狈为奸,为的,只不过是帮助当今圣上摆脱羽国的束缚…
  只无人知道,咱们的正主,也就是墨倾城,此刻却只穿着一身淡青色小袄,眯着一双眼睛,披头散发的窝在贵妃椅上晒太阳…衬着脖颈处围得严严实实的纯白的貂戎,一时间,与猫儿愈发像了些…懒懒得,似是什么事都毫不相干一般…
  那一场伤,让墨倾城直接沉睡至隆冬时节…醒来的时,便只有漠轻寒一人在身边…只墨倾城,却若陷入的永无止境的沉默一般…
  偶尔会坐在床边呆呆的出神,一双眼睛不知在看什么,下巴愈发尖了起来,偶尔光着脚靠在门边抬头看天的模样,安静得仿佛芦花,似是再不复从前的好动…
  漠轻寒很有品位,这种小型别致的院子寻来本就不易,偏偏却还应着季节,开了一院子的妖娆的红梅…地上,却又铺了一层厚厚的雪,一时间,若画中的风景一般…
  而墨倾城此刻便是那画里的人,冬日的阳光一向明媚,光感很好,只打在身上,却是没有多少温度…墨倾城见长的发,于微风中轻轻扬起,有些凌乱,却十分唯美…墨倾城身下泛着银白色光泽的躺椅,很有古典的味道,一时间,竟让那人原本不算妖娆的身姿愣是同美人挂上了联系…只这画里的美人,着实懒得有些要命…墨倾城就那般栽歪着身子懒懒躺着,没有伤痕的光洁脸颊,衬着周身皎洁的白雪,竟是还要白上几分,一时间,若上好的美玉一般,引人遐想…
  只话又说回来,墨倾城模样虽有些懒散,却又奇迹般的与这冬日惬合,也为,那人一身的闲散,总像是有种特别的魔力一般,教人移不开视线…
  而后画面拉扯,便见得一身黑袍加身的修长男子于拱形的小石门前安静伫立,若泼了墨一般的黑眸,那般清晰的,映出那梅林之中贪睡的女子…
  墨倾城此刻的模样是真的恍若一潭死水一般,面无表情着,安静呼吸着,蜷成一团,而后眯着眼睛,不知是在赏梅,还是在看空旷的蓝天…
  漠轻寒的步调很沉,行走的时候,衣摆中微微的飘动,若缓慢的移动着画卷一般,一时之间,总有种厚重的背负感…
  于是,只见得那一身黑衣的男子,缓慢行至那贵妃椅边,一把将椅子上的女子抱起,而后暗沉了双眸,若染了些许怒气般,哑声道
  “怎又出来吹冷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