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宅斗文里修仙 第114节
  怜杏“噗通”跪在地上,结实地磕了三个头:“妾身失仪,只恳求能服侍太太。我自小就服侍太太,很多事情做起来顺手。”她抬首,额头一片红肿,一滴泪流下。
  卫芷的生病的事,三房内传得最快。不论如何,换上素衣服侍主子,是没问题,只是春锦头上戴了白花,犯了忌讳,又逢江柏心情不好,这才丢了面子。怜杏属实是受无妄之灾。
  她也是最希望卫芷好的那一批人。她是卫芷的陪嫁丫鬟,因着年纪小,多受照拂宽容,后又被抬成姨娘,与主母感情仍是甚好。她得她庇护,才免去许多烦忧。怎么也想不到,这棵大树有倒的那天,还是倒在她前面。
  江柏知怜杏忠心,面色缓和不少,道:“御医正在里面看,人少些好。你现在做的事,管好咱们院里的下人,让他们别嘴碎。太太还在,就被他们传成那样子。”
  他扶着怜杏起来,怜杏柔弱中带了几分坚强,重重点点头:“老爷放心,我定不会让消息乱传的。”
  他又淡淡瞥向春锦,警告道:“好好在屋里带着,管好下人,若是让我知道……”
  春锦低头,流着泪:“妾身晓得。”自从她抬了姨娘,这些年,与江柏温存软语,情感甚密,怎么也没想到,他会给自己两巴掌。
  人说来也怪,卫芷身体健康时,他视春锦为宝,恐她柔弱受欺。现在,卫芷不好了,他又觉得是春锦用心险恶。
  让人摸不准,他到底是深情,还是薄情。
  他复进了屋子,那御医正在开方子。江柏欣喜,大夫还开方子,就证明这人还活着。他问:“敢问先生,内人情况如何?”
  御医却是不语。他又问三遍,仍是不答。舒妈妈劝住欲要生气的江柏道:“我们问时,他也不说,想来是有什么玄妙。”
  第一个大夫来时,都让他们准备后事了。舒妈妈可不敢得罪这第二个御医,这看着好歹有希望。
  等开完了房子,御医才慢慢道:“怪哉,怪哉!”
  江元拿起方子一看:砒霜三钱,鹤顶红半两,蛇胆……
  他皱眉,没有涵养,愤怒道:“你这开得好没道理,竟是毒药。莫不是人老糊涂了。”
  这位御医确实一把年纪了,姓吴,须发全白了。但他是太医院的圣手,他排第一,没人敢称第二。
  江柏识得他的本事,才让下人特地去请了他。等看到方子时,亦是愤怒不已。
  吴御医面容肃穆,解释道:“尊夫人,呼吸微弱,几近于无,按理说此时已该仙去。幸好她心脉处,竟有一口活气吊着。”
  “只是这般吊着,不出三日,人也是不行的。至轻永远醒不来,至重则去。”
  江元见他说的自有一番道理,便问:“可有何办法?”
  吴御医指指那张方子,道:“非得以毒攻毒,冲开她心脉,让体内气息流畅。”
  “不知两位下得去这个狠心么?”
  江柏方要答应,儿子却躬身道:“此事重大,我们再想想,多谢您了。”
  世子不信自己,吴御医也不脑,只安安心心走了。
  江元道:“父亲,虽是吴御医素有盛名,但是咱们还是多看几个大夫,再做打算。”
  “还是吾儿想得周到。”江元恍然,七上八下的心,稍稍有了主心骨。
  接下来,他们全城寻搜大夫。大夫人和二夫人也都在帮忙,江府这个元宵,几乎上下无心过。甚至直到傍晚时分,来看的十个大夫都说人不行了。父子二人便请回吴御医。
  等那些至毒药物熬出来时,又腥又臭,江柏闻着都要吐了。江元见丫鬟的手打哆嗦,接过碗道:“我来喂。”
  江柏止住他,严肃道:“不可。”他儿子是要读书,袭承爵位的。若是这么一碗毒药下去,妻子没有醒,儿子的名声就赔下去了。
  弑母的名头不是谁都能担得起。
  京城的街坊,五色彩灯悬挂,宝马雕车往来,杂耍技艺不停,人声鼎沸,喧闹一片。唯独占据了半条街的英国公府,显得黯淡不已。
  守侧门的两个小厮,叹气议论:“你说咱们好不容易过节,放个假,回去陪老婆孩子。怎么就碰上三太太不好了。”
  “回不去不说,还要在这里值班。”
  另一个人道:“别抱怨了。这人要是没了,咱们直接不休息。”那可不,喜事变丧事,全府都得忙起来,还休息什么?
  那人闻言,心有戚戚:“这种倒霉的事,可别被我碰上。那不每年过元宵都有阴影。”
  忽然一辆马车停下,平日里这边很少有马车行驶,都怕扰了英国公府的人。但是今天是元宵佳夜,难免人车堵塞,是以偶尔有车行过。他们也全做看不见,放行过去。
  只是这辆马车却是正经停下来,他们欲要出言呵斥。
  一个年轻的女郎,披着芽青色的披风,从里面下来。她掀开帽兜,露出绝美的面容,霎的人不敢说重话了。
  女郎声音很好听,却也很急切:“烦劳通报,我是三房的小姐。”
  两个小厮闻言,张大嘴巴。其中一个结巴道:“你说什么?……三太太的女儿?”
  女郎点点头,然后厉声道:“赶快去报,若是耽误了时间,你等负得起责任吗?”
  两人相互看看,俱是惊疑犹豫。这三太太缠绵病榻的原因,很多资深老人都知道,正是因这个六姑娘走失。
  这些年也不是没有上门认亲的女郎,但个个都被戳破,使得主家心灰意冷。
  恰好大管家出门送客,看到侧门两个小厮的与人纠缠不清。他皱眉,前去看望。
  管家先是看了自家下人,正要呵斥几句,瞥到女郎容貌时,脑海升起几分熟悉。
  “钟叔,我是六姑娘。”江芙道。
  管家先是一惊,后仔细打量她,道:“我记得姑娘眉间有一点红痣啊?”
  江芙道:“这些年游历,长开了,就没了。”
  她请求道:“还望带我去看看母亲。”
  管家内心纠结片刻,带着江芙去见大夫人。他想着就算是假的,让思女成疾的三夫人看着,没准也管用。
  大夫人刘氏正抚着额头,坐在塌上。她没想到三弟妹的病这么严重,若是真不好了,她该怎么操办……
  她正细想这些,忽听丫鬟传报管家求见。
  “让他进来吧。”
  当钟管家带着江芙进来时,大夫人亦是一惊,最后她道:“这姑娘长得真是,天上地下都罕见。你带着她来可有什么事?”
  江芙一拜,哽咽道:“不孝女采芙给大伯母请安。”
  大夫人从榻上起身,戴着佛珠的右手一颤。
  “涉江采芙蓉”,当年六姑娘出生,正是他丈夫从诗经里取得名,小字采芙。
  这些年,有太多人过来,又失望了太多。
  她细细去端详这女孩子,眼里含泪:“你……你莫要诓我。”
  第114章 错过
  ◎当初多好的人才◎
  冥冥之中,大夫人觉得这女郎就是自家的六姑娘。
  她想问问她这些年过得怎么样。
  江芙道:“伯母,我想去看看母亲。”
  大夫人拭去眼角的泪,连忙道:“正该如此,你母亲病了,她见到你就该好了。”
  她吩咐大丫鬟:“快护送六姑娘去陶然院。”
  大夫人刘氏虽觉得她是真的,但万一她是假的,又该如何?她叹了口气,望着远去的背影。不论怎么样,总归让卫芷看到人,就算是相似也好。
  那碗毒药是舒妈妈亲手灌下。
  江元感谢道:“无论我母亲如何,我都会好好奉养您的。”
  舒妈妈抹着眼泪,对着空碗,似有千言万语,终化为:“夫人会没事的。”
  外面又传来声音:“大夫人身边的墨书来了。”
  江柏听得心烦,起身亲至门口,摆摆手道:“让她们都回去,不是说了么,别一大串的都过来。”
  “父亲。”一声清悦女音传来,似在梦里,又似幻觉。她渐渐走近,浅青的披风,犹如碧湖荡漾,推着小船儿归岸。
  江柏蹒跚跌步,月晃屋摇,天清地暗,惊喜和恐惧失去交织错落。
  他难以自抑情感,倘若这是段月光,一缕青烟,他仍甘愿扑上前落空。
  触摸到的却是切切实实的,他拍拍女儿的肩膀,张张嘴:“……芙儿。”
  “爹,我回来了。我来看娘和你,还有元儿。”
  她慢慢走进卧房,江柏跟着她,看着她,生怕这是场梦,一戳就破。
  她看看已经成人的弟弟,上次隐身来京时和现在看到得模样,没有变化,气质却更加沉稳了。
  江元对她只有零稀的记忆了,只是看到她时,一股熟悉感觉迎面。
  江柏道:“这是姐姐,你姐姐……”
  舒妈妈起身,震惊道:“芙儿姐。”
  江元一时语塞,江芙没有在意,只是望着床上面无生机的母亲。她道:“我想和娘待一会儿行么?”
  床上的人似有所感,忽然咳嗽起来,连吐几口黑血。
  屋内众人欣喜:“咳嗽了!”
  卫芷脸色苍白,她脉细微弱,但总算正常运转了。她感到熟悉的,期盼的,脚步声了。
  “芙儿。”
  当她醒来时,床边是个极为美丽的女郎,端着汤碗,给她喂药。
  卫芷又喜又泣:“我的孩子,你终于回来了。”
  江芙为她把了把脉,又暗自输送了真气,道:“母亲,我回来了。”
  卫芷感觉浑身都有力气了,胸不闷了,头不疼了。她起身,江芙给她拿来靠枕。
  “我们先喝药。”
  卫芷感觉眼泪都流干了,现在只剩下幸福、快乐。她点点头。
  江芙给她吹吹,温热的药水送她口中。
  很快,半碗汤药就见底了。
  江芙端着空碗起身,卫芷抓住她的手,睫毛带着泪珠,祈求道:“芙儿,不要走,不要丢下娘。”
  泪水从江芙眼眶流出,很久之前,她也这般祈求过别人。只是她是小孩子,那人是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