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客人
  “普济寺我只去过两次,听说寺后面有座莲花池,常人把铜钱扔进去都会沉到水底,若是有缘人就会飘在水面上三日不沉。”她说的也觉得有趣,朝析秋这边挤了挤:“待会我禀了母亲去看看怎么样?”
  析秋笑着点头:“好,多备些铜钱,一个不成四姐姐可以多扔几个。”
  一边心竹并着司杏捂嘴直笑。
  佟析砚拍了拍析秋的手臂:“取笑我,我看你都快和大哥哥一样了。”
  “那也不错!”析秋想到那天佟慎之穿新衣的模样,笑出了声:“大哥哥书读的好,前途又好,我巴不得也变成男子和他一样呢。”
  佟析砚泄了气,她书读的也好,连大老爷都夸她聪明,可她是女子,书读多了反而成了负雷,还不如六妹妹这样单纯些好。
  析秋见她不说话,想着法子逗了逗她,佟析砚这才又展了笑颜,两人说说笑笑不过小半个时辰,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小姐,到普济寺了。”司杏掀开帘子看向外面:“大太太那辆马车停了,好像碰到熟人了。”
  析秋皱了皱眉,不一会儿马车又重新动了起来,再次停下时已经在普济寺的正庭了。
  司杏和心竹跳下车,又在车边放了角凳,扶着佟析砚下了车,又搀析秋。
  这时析秋才发现,这里是普济寺专门为女客建的“停车场”,已经并排停了十几辆马车,七八个赶车的婆子正凑在一起打牌,见她们下车朝她们很有礼貌的行了礼,转身又继续打牌。
  佟析砚就凑了过来:“一些是尚书府的马车,一些不认识面生的很。”
  析秋目光就落在不认识的车上,装修并不豪华,非常普通黑漆车篷,赶车的婆子穿的也很普通,缩在车上显得畏手畏脚很没见过世面,马车的壁角上,贴了一块鎏金的铭牌,上面草书写了个类似“胡”的字。
  她不记得京城里有什么胡姓的大官,当然,她知道的官家也不过那么几家罢了!
  佟析言和佟析玉也以前一后下车,佟析言瘦了许多,里头穿着一件浅绿的小袄,外套一件芙蓉色的撒花褙子,梳着坠马髻左右并插两只步摇,涂了粉又着了胭脂,却掩不了面色上的蜡黄,和眼底的淤青,想必她纵是找人代写,也不敢太过分引起大太太怀疑,而日夜不辍。
  四个人站在一起,互相的欠了欠身,佟析言看向析秋道:“月余不见,六妹妹气色到是越发的好了。”
  “彼此彼此!”析秋并不像以前那般,任佟析言说什么她都笑面以对。
  第一次见她这样,佟析言怔了一怔,说的话泛着酸气:“不敢和六妹妹相比。”她目光睃了一眼佟析砚:“如今在母亲跟前,你可是比四妹妹还得力呢。”
  就见佟析砚撇撇嘴,讥讽道:“三姐姐这话说的可不该,都是一样的女儿,还能疼了谁疏了谁不成。”她目光一转懒得去看佟析言,拉着析秋退开一步:“不过是自己不正,却瞧不得别人好罢了!”一副不愿与她多说的模样。
  析秋也不愿在外面和她呈口舌之快,转了身与佟析砚低低聊了起来。
  佟析言碰了个软钉子,冷着脸道:“你们太过份了……”话未说完,袖口却被人扯了扯,佟析玉垂着头小声道:“三姐姐这件衣服可真好看,是不是府里的陈绣娘缝的?”有意打断佟析言的话,不让她继续说。
  佟析玉的举动,让析秋挑了挑眉,随即又无奈的笑笑。
  佟析玉的站队示好,却没有换来佟析言的热情欢迎,她甩开手冷哼一声:“不过是粗布旧衣,那比得上你们新裁的。”大太太给她们三位小姐每人做了新衣裳,独独缺了她的。
  佟析玉顿时闹了个红脸,垂着头不再说话。
  这时,大太太跟前的紫鹃迎了过来,一身秋香色褙子,身材高挑皮肤白皙,笑起来牙齿整洁亮白,讨人喜爱,她笑着朝几位小姐福了福:“大太太和尚书夫人去了厢房,让我在这里等小姐们。”
  佟析言一改方才冷漠笑着道:“有劳紫鹃姐姐。”说着迎了上去:“大哥哥七弟他们也过去了?”
  析秋和佟析砚低声说着话,耳朵却在等着紫鹃的回答。
  能在大太太跟前服侍,又是一等的丫头自然是伶俐的:“大少爷,七少爷和表少爷去了后山。”她顿了顿又笑道:“三小姐不用担心,听说那里也有厢房,几位少爷身边也安排了人伺候。”
  佟析言仿佛真的很关心大少爷和七少爷,放心的点点头:“那就好!”
  析秋也放了心,和佟慎之在一起,又有心思细致入微的徐天青,佟敏之应该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
  四个小姐由紫鹃领着,一一穿过几个正殿参拜敬香,去了后院的厢房。
  房间里大太太正和一个妇人相携坐在炕上,两人正说着什么,见几个姑娘进来,大太太止了声笑道:“路上可顺利?”
  从“停车场”到这里不过半盏茶的路程,前后又有小尼和丫头婆子护着,哪会出什么事,大太太这么说不过是向旁边那位妇人展示佟府的家规。
  几个小姐动作整齐的福了福身子,年龄最长的佟析言道:“回母亲的话,一路都很顺利。”
  大太太笑容和蔼,满意的点点头,又亲昵的握了握那妇人的手:“这位是陈夫人。”
  四个小姐又行了礼。
  陈夫人身穿大红牡丹褙子,里头一件碧蓝色双金小袄,容长脸看上去比大太太年轻几岁,她含笑的目光在四个姑娘脸上各自停留了片刻,这样的感觉让析秋很不舒服,仿佛她是待价而沽的商品,此刻正被人暗暗品着优劣,而身边的三位小姐却仿佛毫无所觉,似乎这样的打量不是种侮辱,而是种荣耀。
  是啊,陈夫人是三品诰命,在毫无品级的大太太这里,身份自然又尊贵了一层,在这样的社会里,女人嫁得好,老公官途顺利儿子争气妾室安分就是所谓的幸福人生,若再得个诰命,那简直是所有女子的梦想了。
  所以陈夫人在她们眼中,那就是站在高台的明星,崇拜,敬仰,更多的是向往和羡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