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禧娘子(科举) 第49节
  陈嗣面上有些讽刺,以长敬候府的势力,什么样的得道高僧找不到,他请人用陆六娘的生辰八字算过,根本没有什么福运,只是个一般人罢了。
  这三个人只怕是担心自己的脑袋,才会闲扯淡。
  陈六素来是最聪明的,他发现主子神色不善,立刻出声,“主子息怒,属下等人确实不敢肯定,那陆六娘就是功德深厚的福运娘子,可季三郎确实是个难得的人才,那些传言也未必是空穴来风,主子何妨试探一二?”
  这话说到了陈嗣心坎上,长敬候府虽然势力不小,但现在姚淑妃得势,近几年他们拉拢了不少人过去,只要是能用之辈,陈嗣也不愿意错过。
  “那就找两个合适的美人,给季三郎找个老师,以老师之名赐他两个妾室。”
  权贵拉拢底下人,也不过就那么几种手段,钱权色,前两者在还不知道季弘远有没有那个本事之前,陈嗣不可能下那么大的本钱。
  送两个人过去,一是能监视季弘远和陆六娘,二则他想试试这位陆六娘,到底有没有那个福气。
  陈六偷偷松了口气,“诺!属下这就去办!”
  长敬候府的势力不小,找个站在陈贵妃一派的翰林院大儒并不困难。
  陈六很快就给季弘远找了个老师,来自翰林院的从六品侍读,也是京城赫赫有名的祈露先生梁霏。
  这时候,陈六恰到好处的暗示了一番,自己另有其主,还是非常厉害的权贵,主子赏识他季三郎,想要送他一场富贵。
  季弘远从善如流接了陈六的好意,还很上道给他塞了一百两银子。
  扭头回家季弘远就跟陆含玉嘀咕,“梁齐,梁霏,祈露先生,我咋觉得这俩人有点亲戚关系呢?”
  陆含玉没想到他这样敏感,迟疑着点了点头,“梁叔原名梁霁,他有个亲弟,正是这位梁侍读。”
  “然后呢?”季弘远来了听故事的兴致。
  陆含玉有些不太好意思,“就是,当年梁叔当年为了报仇,入宫做过一段时间内侍。他杀了敌人后,被阿爷救了,他说自己已是无根之人,也不想让人知道他跟梁侍读的关系,就改名为齐了。”
  季弘远:“……他杀了谁?”好家伙,没办法雨露均沾,所以就把偏旁给去掉了是吗?
  这当弟弟的字干脆是调侃兄长?
  陆含玉:“你知道陈贵妃和姚淑妃为什么争抢吗?”
  季弘远瞪大眼:“好家伙,他杀了皇后?你确认圣人不是为这个杀了我老丈人?”
  陆含玉摇头,“圣人不知道阿爷救了梁叔。”
  “那梁侍读应该知道自家兄长归顺殷家了吧?”不然咋可能用祈露这样的名字。
  陆含玉摸了摸鼻子,“胡老当初想给你找的先生,便是这位,他也是殷氏旧部。”
  季弘远乐了,“那岂不又是个老鬼?感情正大光明打入敌人内部,不是光我一个人有这胆儿啊。”
  如此说来,他这位外父本事不小啊,怪不得圣人忌惮。
  既然这样……那他可以把场面再搞大一点嘛。
  几日后,季弘远带着拜师礼,积极往梁府上去拜了师。
  梁霏自然早听胡老说过季三郎,他也不替聪明人瞎操心,将陈嗣让人准备的俩美人推出来。
  “这是贵人发善心,赐你的两个妾室,你领回去,让她们好好伺候你。”
  季弘远色眯眯看了两人一眼,高兴地抚掌,“果然合该咱们是师徒俩,您一眼就看穿学生心里这点小九九了!”
  嗯?梁霏挑眉看他,似笑非笑道,“是吗?那是贵人给你这个机缘,跟老朽可没什么关系。”
  “哎~话不能这样说。”季弘远偷偷凑近梁霏,小声哔哔,“跟您老说实话吧,其实我早厌烦了我那个娘子了,啥都要管着我,出身还不好,心眼也小,动不动就跟我使性子,我也就是念在她跟我一起苦日子走过来的,要不就凭着七出之罪,我也把她休了。”
  梁霏凉凉看着他,“现在休妻也不晚,老朽也能帮你说个更好的娘子。”
  “嘿嘿,这娘子能不换还是不换。”季弘远笑道,“不过学生现在最主要的是会试,这妾等会试后再纳不晚,先让她们在我娘子身边伺候着,毕竟……”
  梁霏就看着胡老儿教出来的小混球,看他还能怎么吹嘘。
  季弘远,“毕竟娘子只能换一个,妾那不是想纳多少纳多少?哈哈哈……”
  梁霏:“……”
  陈六:“……”
  陈嗣得知梁府发生的事儿后,本来因为朝堂上立姚淑妃为后的言论愈发见多,这会儿倒是被逗笑了。
  “好,这小子倒真是个聪明的,让人看着他在考场里的一举一动。”
  陈三接了这差事。
  很快,四月春闱便到了,贡院前半夜里就排起了长队。
  季弘远一脸没睡醒的模样站在队伍里,好几个考生都不动声色盯着他。
  等进了号房之后,季弘远才清醒过来,哭丧着脸开始打扫号房。
  呜呜这并不是最后一回啊!他跟号房的缘粪太深!
  九日后,陈嗣正喝着茶思索该怎么拉拢御史,弹劾姚淑妃娘家的时候,陈三一脸难看跑了进来。
  “主子,季三郎没考完,第三日就晕在了号房里,后面两场他勉力做题,也晕了两次,刚被陆家人给接回去。”
  陈嗣反倒来了兴致,这么邪乎?他有点相信陆六娘的福气一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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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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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4章
  陈六一直跟在季弘远身边盯着,还有陈三带着人在外头把守,自然清楚陆家买下来的那座小宅里发生的事儿。
  季弘远将那两个美艳婢子带回去,光明正大放在了陆含玉身边,问就说是怕娘子辛苦,为了红袖添香准备的。
  陆家上上下下都没人给季三郎好脸色看。
  陆含玉这边的戏码早就安排好了,她跟别人不一样,还是那般温柔贤淑。
  在外人看来,许是陆家已经摆脱了商贾身,她还想着跟季弘远重修旧好,待他还如以往一样好。
  前提是季三郎别自个儿作死啊。
  按照陈六的话来说,端碗吃饭放碗骂娘,这要是不遭老天爷唾弃就有鬼了。
  他为了在长敬候面前,能极力将功补过,隐晦劝过季弘远几句,起码你别还没成为进士相公,就先摆相公的铺不是?
  季弘远咋说的?
  “当初我能凭这张脸勾得我娘子非我不嫁,现在我比原来还好看,她能舍得下我?”
  陈六心想,你更好看没更好看,咱以前没见过,是没啥发言权,但你不要脸是板上钉钉了。
  可陆含玉拿的就是这么个戏份,她只能温柔伺候着,生生将季三郎这份嚣张跋扈的劲儿给供养起来了。
  别说陆家小宅了,就连外头人知道的,听着都来气,却也没什么法子。
  毕竟日子是两口子过的。
  实则陆含玉私下也跟青衫嘀咕,“快给我煮点金银花茶喝,下下火。这也就是做戏,他要真是个这样的,我非得一刀剁了他。也不知道是不是真有这样的郎君,要我说,做个寡妇也比这样憋气强。”
  青衫很赞同,俩人是在厨房嘀咕的,周围没有其他人。
  可后来陈六觉得挺奇怪,在书房里,只要那俩美婢一上前伺候,季三郎就下意识摸脖子。
  好在甭管是陆含玉还是季弘远,都不用煎熬太久,毕竟他们进京的时候都二月底,四月里就要考试。
  等戏做得差不多,陆含玉和季弘远就闹腾起来了。
  正好在考前几日。
  俩美婢一如既往在书房伺候,陆含玉敲门过来送汤水,季弘远特意让人喂他。
  然后陆含玉进来门,瞧见这郎情妾意的画面,深吸了口气,摔了汤水,扭头就走。
  第二日一大早,陆含玉就让青衫将两个美人绑了,关在柴房里饿着。
  自打这日起,季三郎就进不去卧房了,索性还有几日就考试,他干脆睡在书房。
  俩美人差点饿死,陈六劝下来以后,俩人就成了粗使,这事儿他当然要跟长敬候禀报。
  长敬候有心想要试探陆六娘的福气,只叫陈六当啥也没发生,继续盯着。
  结果季三郎还真就出了岔子。
  “医官怎么说?”陈嗣这人疑心重,压着心里的兴致问。
  陈三赶忙回话,“医官说,第一回 是吃坏了肚子……熏晕过去了,陈六在一旁伺候着,确定季三郎没吃什么不该吃的,这吃坏肚子来的莫名其妙。至于后头两回,则是答题心力交瘁,实在是答不出来,大概是急坏了身子。”
  陈嗣喝了口茶,觉得更有意思了,“行,不急,过两天等他能起来身,让他来府里,我见见。”
  季三郎从贡院出来,生生躺了三日才起来身。
  陆含宁来看他,季三郎指着他声泪俱下的大骂。
  “你个王八羔子!你不是说按压穴道,就只是腹痛难忍?我后腰都按青了,才开始疼,还没疼多少时候……呜呜为啥我还会窜稀?”
  季弘远觉得,就算院试在臭号的时候,都没这回惨,他守着那啥能熬到第三天才晕,他真是武朝当之无愧的硬汉!
  陆含玉听得又心疼他又想笑,低着头肩膀轻颤。
  青衫在一旁笑得喘不过来气,“那腹痛难忍后,拉肚子不是很正常。谁让你那么用劲儿啊?再说季郎子你考秀才之前不是试过,这还用跟你说吗?”
  “你们果然是把我查了个底儿朝天!”季弘远控诉看着陆含玉,眼泪汪汪,“娘子你也跟他们一起瞒着我!”
  陆含玉吐了吐舌,赶紧过去伺候他喝粥,“阿兄说交给他,我也不知道你们要做什么,知道的时候你都进考场了,夫君你是知道的,他们向来就喜欢先斩后奏。”
  季弘远撇开脸把粥推开,“现在别让我看见晃悠的,我恶心……呕!”
  陆含宁憋笑都憋出泪来了,要不是怕外头人听见,他非得仰天长笑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