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六 用心险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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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发生了什么事,才会让她如此?
  琴音铿锵,忽的一转,走入正声,却是陡然叫变得更加高亢起来,让人不自觉的热血沸腾,似乎身处于战场之上,金戈铁马,又似乎是深宫之中,大殿之上,无数大将簇拥之中。那个白衣的剑客,挥剑向前,脸上全是决绝!
  聂政之刺韩王也!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不单单是他们,整个二楼的所有客人,雅间里面的戴清岚和小青,甚至是站在一边儿伺候的小二,都是屏住了呼吸,一动不敢动,生怕惊扰了这天籁一般横空而来的琴音。
  不知道过了多久,在一阵狂放而炽热的乱声主调之后,琴音戛然而止。
  “呼!”不知道是谁长长的出了一口大气,然后便是吐气声响成一片。
  连子宁发现自己手心里面已经是渗出来一层细密的汗珠,听着金戈铁马一般的琴曲,似乎就像是置身于战场中一般,竟然有些紧张。
  寇白门收了琴,向众人微微一颔首,便又恢复了那等清冷的样子。
  先是一静,然后便是一阵极为炙热的掌声响了起来,所有人,每一个人,都在由衷的为这位琴曲大家鼓掌。
  小青很认真的看着戴清岚,道:“小姐,这位姐姐弹的真好呢,不过不如你。”
  “行了,你就别逗我开心了。”戴清岚幽幽道:“我没有经历过那样的事情,没有那样的心境,弹不出广陵散这等激昂壮烈的曲子来,不过,”
  她嘴唇微微一抿,露出一丝傲然来:“抡起别的曲子,我也未必就怯了这寇大家。”
  “那是,小姐琴曲号称京师第一,又岂是白叫的?”
  孙挺鼓掌笑道:“寇大家琴画双绝,果然是名不虚传,一曲终了,绕梁三日而不绝啊!哈哈,能闻寇大家这一曲,减寿三年都值了。”
  寇白门微微颔首,声音依旧是低沉沙哑:“解元郎谬赞了。”
  孙挺眼神儿微微一转,忽然道:“有酒无乐,乃是憾事,有乐无诗,亦是憾事,在座的诸位都是顺天府一时的英杰,想来吟诗作赋都是拿手的了?”
  众位秀才被他这一捧,虽然明知道人家说的客气,但是也是不禁有些飘飘然起来,他们读了多少年的书了,诗文词赋也不知道做了多少,虽然不敢说自己写的有多好,但是也不是拿不出来的,因此便纷纷道孙师兄客气了,咱们微末的文才,跟您却是没法儿比。
  孙挺瞟了连子宁一眼,笑道:“既然诸位都如此谦虚,那么为兄的,也就不矫情了,这么着吧,为兄的便抛砖引玉一番。”
  说罢,他沉吟片刻,走动了四五步,朗声吟出一首五绝来。
  听完之后,众人纷纷加好,掌声如潮,只怕把手都给拍烂了。
  连子宁也是暗自点头,这首诗四平八稳,平仄相宜,用典考究,虽然不是很是惊才绝艳,但是也算得上是好诗了。这位孙解元,看上去肚子里头倒是很有一些货色的,也不是浪得虚名。
  寇白门似乎也觉得这诗不错,看了孙挺一眼。
  孙挺之后,在座的众位秀才便也是纷纷吟诗作赋,听的连子宁牙都快要被酸倒了。
  众人全都做完一遍,孙挺忽然开口道:“连师弟,为兄的听说你当初县试乃是大兴县第一,后来写的那话本儿,虽然是微末小道,但也是才华横溢,想来无论是作诗作词,都是远远在我等众人之上,哈哈,为何箴默不语啊?”
  这一句话用心很是险恶,一句话就把连子宁推到了众人的对立面上。
  俗话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便有秀才接过话茬子,道:“连兄的大名怎么都是晓得的,不过也要拿出来让咱们看看不是,要不然要让人以为你是浪得虚名,那就不好了。”
  更有人道:“连兄不做诗,遮莫是瞧不起咱们吗?”
  连子宁叹了口气,要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孙挺又道:“连师弟,你的名声咱们都是久仰的,想来写出来的诗也是一等一,不若这样,咱们今日相识于这四海楼,也算是一段缘分,你就把做的诗提在这大厅的墙上,如何?怎么样,小二,你们店家也没意见吧?”
  那小二是个眉眼极为通透的,虽然不知道这位孙大少爷是个什么意思,但是他的建议自然是要多多拥护的,当下便拍着胸脯道:“没意见,咱们哪能有什么意见?不瞒各位爷,咱们四海楼也是会试殿试考完之后众位新科进士历来的聚会场所之一,那面墙上,也提了不少诗,有连相公的好诗题在墙上,交映生辉,咱们店里高兴还来不及呢!”
  孙挺听他这番话说的漂亮,向他点点头,把那小二乐的差点儿没飘起来。
  众人顺着小二的指点看过去,只见二楼的整整一面墙上,确实是题着一片片的诗词,林林总总加起来,也不知道有多少。其中有些,外面还有框子给裱了起来,旁边加上了注释,这位是某年某月二甲第一传胪老爷做的诗,如今此人官居何位等等。
  连子宁打眼儿一扫,竟然还在里面发现了戴章浦写的诗,心道当真是好巧,原来那位庄严的老大人昔日也有这般年少轻狂的时候。
  “小姐,那,那家伙能写的出来么?”小青有些担心道。
  戴清岚瞟了孙挺一眼,眼中已经带上了十分的厌恶,她低声道:“你可没看出来,这位解元郎,用心当真是险恶呢!”
  小青诧异道:“怎么了?”
  “这面墙上,尽是高中者的题诗留名,最不济的也是个二甲进士,连三甲的同进士都没有。这些人写的诗,就算是不那么好,至少也是中人之上,连相公,他,他若是写出来的诗不好,而且还题在了这面墙上,那么就不仅仅是贻笑大方那么简单了,只怕要遗臭万年啊!”
  “啊?”小青也是很聪明的,立刻就明白过来。
  连子宁若是写出来一首烂诗,只能说他是实力不济,但是若是他把这首烂诗题在了一面布满了进士题诗的墙上,那就要成为自不量力、妄自尊大、狂妄无知等等的代名词了。而且这四海楼顾客如织,人流量极大,连子宁的这首诗只怕立刻就要流传开来,沦为笑柄,用不了几天,四九城的老少爷们儿们就都知道这事儿了。
  出了这等事,连子宁声名狼藉扫地,在也无出头之日了。
  这孙挺用心险恶,一至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