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宠狐狂魔
  “咳!”巫山老妖蹙着眉,轻咳了一声道:“今日来蜉蝣客栈的皆是我至亲好友,无论我家娘子是美是丑,能娶到她皆是我的福分,若有人敢对她不敬,那便是对我的不敬!”他说话的语速慢极了,声音低沉而语调绵长,一番不客气的话,客客气气的说下来,绝不让人厌烦。
  见巫山老妖发怒了,二妖不禁缩缩脖子,退到人后,再不敢说话。
  攸宁侧目看着一只脚跨出门外的新娘道:“你的夫君,值得你嫁。”
  “是。”新娘子微微垂头,满含着眼泪,下一瞬,她挺直了腰背,踏上栏杆,一身红嫁衣飘在半空,如同晚霞耀眼夺目。
  这一瞬间,仿佛定格的画面,她缓缓的落在地上,目光没有看向任何一个目瞪口呆的妖怪,走到巫山老妖面前,款款俯身行礼:“夫君。”
  巫山老妖没有惊讶,没有停顿,伸出肥硕的手掌,将她的小手包裹在自己掌心:“娘子恭喜你化形,咱们拜堂去。”
  攸宁双臂手肘靠在栏杆上,笑的明媚,目光中有着一丝艳羡,更多的是平和的祝福,心念微动,她叠指成莲,周身瞬间涌出浓雾,额心一朵墨莲若隐若现的闪着微光。掌心莲花是接近于纯黑的浓灰色。
  她惊讶的看着掌心莲,它,原先不是黑色的吗?它竟然变淡了?
  “梵”乃“清净“、“寂静“。净修梵行。
  损梵,难道并非自己理解的舍弃正道?难道真的能修炼出纯白的仙腾,而损梵心经本身,也真的不是魔道功法?
  “小姐姐。”苏苏侧目歪头看着她,目光有些恐惧,身子微微颤抖道:“你,你...”它看着她掌心的莲花,一步一步的往后退。
  “苏苏。”攸宁口中念诀,散了功法。
  苏苏一转身,跳上房檐,尽可能的与她拉开距离:“那是什么功法,好怕人。”
  攸宁微微蹙起眉心道:“早就告诉你我是魔修,会杀人吸血的,是你自己不信。”
  “我不信!”苏苏一扭身跑远了,消失在她眼前。
  对于旁人的恐惧,她不是已经习惯了吗?
  可为何这一次,却觉得有些难过呢?
  前厅中,巫山老妖和净山仙女并肩而立,陆离一身素衣站在堂前为其证婚。信芳高唱着:“一拜天地!”
  二人转身面对着外间,俯身行礼。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礼成!”
  “陆老板,多谢你帮忙。有你这样的人为我证婚,我才不负阿鲤深情厚谊。”巫山老妖夫妇拱手拜谢。
  陆离微微摇头道:“区区小事,何足挂齿。祝你们永结同心,早生贵子。”
  “承谢老板贵言。”二妖再次拜谢,携手而去,将那些只会用外表评论别妖的宾客,留在蜉蝣客栈。
  晨曦渐渐点亮了这个光怪陆离的夜晚,一众妖怪自陆离房间的山水屏风整齐有序的返回妖界。
  阳光再次普照蜉蝣客栈,发出温热暖和的光芒,带着新生与希望。
  信芳仰躺在临水凭栏的圈椅上,只留下个人首,身子却变成了巨大粗壮的蛇身,整个蛇瘫软了一般,懒洋洋的晃动着尾巴尖儿。
  “小苏苏,快给我拿个毯子来。”
  “哎!”苏苏乖巧的应下,转头跃上楼梯。
  若华略有些不悦,用心念感应道:别欺负她。转头跟着苏苏跑了过去。
  “大兄,你变成宠狐狂魔了!”信芳微微迷上眼睛,阳光,真舒服。
  一男一女两鬼相携而来,一见圈椅被占了,有点不高兴。
  皱皮鬼道:“现在的年轻人,都不知道尊老爱幼呢!”
  吊死鬼笑眯眯的道:“就是,就是,只顾着自己,不顾及别人。”
  信芳将眼睛略睁开一条缝,漫不经心的道:“小爷累了一宿,坐一会儿也不行?这椅子成了你家的了?”
  皱皮鬼怒哼一声道:“这是我每日坐的!”说着一手扒着椅子,一边瘫在地上:“你不还给我,我就哭给你看!”
  无论是女鬼还是女人,这招数老套,却都是极管用的。
  信芳啧啧舌,无可奈何的道:“真是怕了你了,我走我走!倚老卖老,什么东西!”说着将蛇身盘成圈,蜿蜒的向前爬行。
  皱皮鬼笑眯眯的坐上圈椅:“明儿得早点来。”
  吊死鬼点点头:“这地方风水好,得占住了。”
  若华怀抱着苏苏,拿着毯子返回,却不见了信芳。苏苏笑着问:“二位,信芳兄长呢?”
  “信芳,他嫌这儿坐着不舒服,回房去了。”皱皮鬼斜睨着若华手中的毯子,双手抱着手臂:“哎呦呦,是入秋了么,怎么有点冷啊,我这年纪大了,腿脚也不好。”
  “鬼大娘,这个毯子给你用。”苏苏用小嘴衔着毯子,叼给了女鬼。
  女鬼笑着点头,摸摸苏苏的毛道:“真是好孩子!”
  “苏苏!”楼上一声喊叫,苏苏转眸看去,是信芳正在栏杆边,冷着脸道:“你是不是傻啊!这儿是万虚之境,入的什么秋?她一个女鬼,怕什么冷!”
  若华冷哼一声,看向信芳:不许你骂苏苏,她还是个孩子。
  “你们俩给我等着,看我不找人收拾你们!”信芳对两鬼说,摆着蛇腰进门去。
  “攸宁女君。”信芳叩叩辛字三号房的门,声音婉转,语调轻柔,满含着谄媚。
  “进来。”
  “哎!”信芳扭着腰进门,见攸宁正临窗而坐,盘膝修炼,迈着小碎步来到她跟前,蹲下身子道:“女君今儿忙吗?”
  看见信芳这副模样,攸宁浑身恶寒。要知道,一个男妖,能拥有如此妖媚的举止,如此动听的声音,实属少见。她眉梢微挑,和颜悦色的道:“忙得很。”她说着话,用食指指尖挑起他的下巴:“你不知道,我这人啊,就是吃软不吃硬,有事求我?”
  “恩!”信芳可怜兮兮的点着头,一双含着媚意的眸子充满了水雾,当真是我见犹怜,他指着外面道:“门外那吊死鬼和皱皮鬼,他们欺负我。”最后这个“我”字,尾音拉的老长,真是满含委屈。他眸光流转,接道:“还欺负苏苏跑腿呢!”
  “女君,帮我,我们。”他眨着眼睛,看着攸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