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陆照听话地出去了,他抬着眼,小心地打量着外面的摆置,在他的眼中,这间房子已经很大了,这里的一切……就好像是天堂一般的存在。
  外婆之前一直带着他住的那间老屋子,顶多只有这儿的一半大,他没有单独的房间,要和外婆在那张小床上挤着睡,到了夏天热得不行,那台老式的风扇吱吱嘎嘎地摇晃,外婆拿着蒲扇的凉风却很轻柔……
  那是他最美好的回忆了。
  只是后来,外婆成了一抔黄土,老家的房子没了,蒲扇和外婆被葬入那一座坟冢。
  那个自称是妈妈的人领走了他,带他住进了一间小屋子,比老家的屋子还要小,妈妈并不时常过来看他,他饿得肚子痛就会跑出来,在巷子口吹吹风,就不那么难受了。
  但是那些和他差不多高的小伙伴,却总是爱来欺负他,或许可以用欺负这个词,他虽然有些烦,但却也不希望他们离开。
  那个小房子太冷冰冰了,没有一点生气,让他害怕,他宁愿听他们说话,哪怕用的是他不喜欢的言辞。
  秦泠从厨房出来,她一眼就瞧见了在沙发上乖乖坐的男孩,她抽了张纸擦掉手上的水珠,丢进垃圾桶里,这才走过去。
  陆照听见动静,下意识地就起了身,看着他这样如小兽般惊惶的模样,秦泠默了下,到底是没开口说什么。
  到了新领地的狗崽子,也是会这样不安的。
  强牺 yanmoxuanxiaoshuo.com 读牺。“跟我来。”秦泠偏头看了看他,推开自己睡觉的那间房,这屋子就两间房,一间是原主睡觉的,另一间……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既然决定把小孩留下来了,那么他的睡觉问题,就必须是第一大要解决的了。
  原主其他地方吝啬,倒是对自己挺大方,房间的床就已经占了大半的位置,也不知道加了什么质材的,床垫和被子都柔软至极,躺在上面简直是懒癌患者的天堂。
  除了这张床,还有衣柜和梳妆台看着都挺崭新,价格估摸着也不便宜,很显然都是原主住进来后一手置办的。
  “你……暂时和我一起睡。”
  秦泠看了眼那张超大的床,一语敲定了。
  至于为什么暂时……等她有钱买得起一张床了,再让小孩搬到隔壁去吧。
  现在的她穷得很,买不起。
  听了这话的陆照猛然抬起头来,他眼中的讶异挡都挡不住,随即便是后知后觉涌上来的欣喜。
  她、她居然真的要把他留下来?
  秦泠回头看了他一眼,打开衣柜,从里面挑挑捡捡,翻出了一套夏天的校服出来,白色的短袖和蓝色的及膝短裤,衣服上还印着s市一中的logo。
  秦泠的目光顿了下,又想起她这张虽然很像自己原来的面容,却又多了稚嫩的脸。
  居然还真是个初中生。
  秦泠手上的校服很新,应该没穿过两次,同一柜子里各种成熟风格的短裙长裙,颇有些格格不入。
  “咳,你先将就着穿一晚吧。”
  这候 *.c om 章汜。秦泠把衣服递了过去,校服洗得干净,即便是塞在衣柜的最底下,也不见有什么褶皱。
  但要不是实在没办法,她也不愿意把女孩子穿过的衣服拿给陆照穿啊。
  陆照很小心地接了过来,迟疑又小心地看了她好几眼,似乎有些话想说。
  看小孩实在憋得紧,秦泠索性把人一齐拉着在床上坐下了,她面上还是没什么表情:“有什么想说的,现在说吧。”
  陆照眨了眨黑琉璃似的眼睛,面前的这个姐姐虽然瞧着比他高了不少,可他心里却清楚,他们应当……也相差不大的年龄,可为什么她总会木着一张脸,扮着严肃和稳重。
  不管怎么样,她似乎都决定要收留自己,那他也应该如实相告,关于他的那些事。
  陆照在秦泠那张冷面孔下,结结巴巴地说完了自己想说的。
  秦泠听了,仍旧是没什么起伏的情绪,她“哦”了一声,还是看在这小孩的目光着实太巴巴的份上,她才给了下回应。
  陆照说的什么外婆什么妈妈,她是没有太多的闲心去管的,她只知道,把这么小的孩子一个人丢在家里,总归不是什么好爹妈。
  或许陆照的妈妈会找上门来要人,可那又怎么样,她自己决定要收养这只崽子,哦不,是小孩。
  或许,他妈妈听了有人收养他,会比谁都高兴呢。
  秦泠清冷的瞳孔中泛起一丝的嘲讽,她偏过头去看已经拉开窗帘的窗边,月光温润无息地遍撒下来,落不到一片幕色的尽头。
  “拿着衣服,去洗澡。”
  秦泠没回头,她的心情突然不是很好,不想这只小崽子在这儿看着。
  陆照轻轻地应了一声,他的脚步声慢慢走远了,房间的门也被人小心翼翼地拂带上了。
  伴随着房门咔嚓一声的轻响,秦泠随即也歪倒在了床上,她眯着眼,开始将脑海里的丝丝不悦给拔掉,陷入这张柔软的大床上,哎……幸福。
  不大一会儿,秦泠就懒癌发作,睡得迷迷糊糊,在她快要沉睡时,外边突然传来了一声好大的响声。
  秦泠陡然坐起了身来,她一边摸着自己睡得又炸了的短发,一边站起了身来往外走去。
  她怎么给忘了,这小孩小时候就一直待在乡下,应该是不会用热水器的。
  来到浴室,果不其然,秦泠一眼就看到了里面兵荒马乱的场景。
  陆照浑身都是湿漉漉的,长长的眼睫上坠着水珠,让他还有些睁不开眼来,他手里小心抓着的衣服都湿了大半,此时见了秦泠,他眼底是一闪而过的慌乱。
  秦泠的面上难得地显露了一丝的懊恼,她走进去,把摔在地上,还在汩汩撒着细弱水流的花洒给捡了起来。
  制大 制枭。她还未来得及说些什么,面前的男孩就缩了缩细细的脖颈,局促不安的声调里带着哭意,“对、对不起……”
  秦泠关了花洒,垂下去看人的眉眼就是一凝,她抬起指尖,拿走了陆照怀里还抱得紧紧的湿衣服。
  她说:“你道什么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