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的诡计 第187节
  陈思洁道:“不记得牌子了,银色的,15吋吧,比较旧了,面板上有划痕。”
  向衡在笔记本上记上了,密码是生日,银色,划痕,边角磕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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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阳精神疗养院。
  封锁搜查了几天的警察在收队。负责的警员最后巡查了一遍各处角落。机房里,网络管理员客气地对警员道:“我这里你们都看过好几次了,可太认真了。你们放心吧,真的什么都没有。那个凶手我估计没进这屋。”
  机房天花板的吊顶隔板上,一个背包静静地躺着,里面有一台笔记本电脑。
  第157章
  省中心医院。病房。
  关阳坐在简语的床边,安静地看着手机上的资料。有护士敲门进来,送进来两份午餐,还有简语的药。
  护士站到了床边看了看简语的情况,又看了看床边的监控仪情况,轻声问关阳:“简教授醒过吗?还会想吐吗?”
  关阳答:“没醒,我还没跟他对上话。”
  护士点点头:“那就等等吧……”
  护士话还没说完,简语在床上动了动。护士忙凑到床边轻声招呼:“简教授。”
  那周到体贴的态度,显然是得到了领导的嘱咐。
  简语微微睁开了眼睛,似乎有些迷糊。
  “简教授,你觉得怎么样?”护士问着。关阳也站了起来,站在床边看着简语,唤道:“简教授。”
  简语缓了好一会,终于反应过来:“关队,你来了。”
  “你觉得怎么样?”关阳问着护士刚才的问题。
  简语眨眨眼睛,似乎清醒了一些:“还好。”
  护士忙仔细询问了一番简语的状况。简语说了些不适症状,护士记下了,说会告诉医生。
  简语让护士帮他把床摇了起来,然后客气有礼地将她支走了。
  关阳在一旁默默看着,没有插话。直到护士走了,关好了门,屋子里只剩下他与简语。
  两个人互相对视了几秒,关阳这才道:“怎么这么不小心?”
  “心有些乱,着急了,就没注意车子。”简语声音里带着歉意,“你来很久了吗?不好意思,我睡着了,你可以把我叫醒的。”
  “没关系,你太累了,又受了伤。应该多休息的。”
  “你这么忙,耽误你时间了。”简语指指床边的椅子:“坐吧。”
  关阳坐下了:“还好,不耽误,我正好也休息休息。这几天也是累,也没个清静地方能放松放松。好像每次能安静呆一会儿,没人打扰地好好想想问题,就是和你呆一块的时候。”
  简语笑了笑:“可惜这里是医院。我们现在的情况也不像在我的工作室里那样自在了。”
  关阳淡淡道:“没关系,在哪里都一样。我觉得我们还是跟从前一样,可以好好沟通。”他顿了一顿,问:“你饿吗?要先吃饭吗?”
  简语道:“吃不下,有点恶心。你吃吧。”
  “我也不饿。”
  “那我们谈谈吧,你赶紧问完了,还要忙别的事呢。”简语一贯的体贴。
  “行。”关阳挪了挪坐姿,认真看着简语:“简教授,这里没有别人,不算正式询问。没录音,不记录在册,只是我们聊聊。我给你的提议依然有效,如果你有什么难处或者有需要帮忙的地方,你可以跟我说。”
  简语摇了摇头:“那我的话也跟原来一样,如果你能不牵扯进来就最好。我不想耽误你的案子。”
  “已经牵扯进来了。”关阳道:“负责这案子的葛队生病住院,我来暂替他管理专案组。”
  简语默了默:“那范志远的案子呢?”
  “也没放下,都在查。”
  简语表情严肃。
  关阳道:“别担心,一件一件来。你知道我们警方手上同时弄几个案子那是常事,人少事多,总是这样,我能处理好的。我们先来说说你的事吧。你有什么要跟我解释的吗?”
  “你有什么想问的?”简语柔声反问。
  关阳也不绕弯子,直接问了:“为什么在医院休息得好好的,却突然跑出去?那个时间点跑到顾寒山家的小区外面,打算做什么?”
  简语平静地回答:“我跟向衡解释过了。今天顾寒山要见媒体,我希望在她冲动犯错之前,再跟她好好聊一次。”他把顾寒山的病情,她要见媒体的原因,见什么媒体,什么计划,顾寒山告诉他这个决定的时候说的那些话等等,都仔细跟关阳说了一遍。最后他道:“我不能不管她,关队。”
  关阳没做评价,只道:“这些向衡都知道?”
  “是的,顾寒山跟我说这些的时候,向衡就在旁边。他很清楚发生了什么。”
  关阳再问:“那有什么是向衡不知道的?”
  简语沉默了。
  关阳道:“如果只是这些,我也没法认同你在这个时间点去这个地点的行为合理。不合理,就只能归为嫌疑。”
  简语抬眼看了看他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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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常鹏开着车,带着三个同事一起回到新阳精神疗养院。
  路上大家继续讨论着项目的事,唯常鹏默不作声。看上去他在认真开车,实际上他脑子里塞满了简语对他的交代。
  “你真的知道她在做什么吗?常鹏。她说不走,要留下与你共生死,但她还在一直点火。惹毛那些杀手对你们一点好处都没有。那些人并不把她当自己人,我不过略作试探,他们马上倒戈,你和她的处境都很危险。”
  常鹏知道这些话的意思,他必须是简语的人,而不是钟敏的,他才可能增加几分自保的胜算。
  “弄清楚她究竟想做什么,她跟你说的并不是心里话,她并没有与你共进退的决心。”
  “跟老王他们联络一定要小心,别用自己的手机,别擅做主张,别告诉钟敏,保护好自己。”
  常鹏把车倒进了停车场的车位,几个同事纷纷拿了包准备下车。
  “你们先走吧,我去小超市买点东西。”常鹏道。同事们都应好,下车走了。
  常鹏锁好车,朝医院里的小超市方向去,脑子里回想着他与简语的对话。
  他问简语:“从老王那弄清楚钟敏做过什么又能怎样?老王他们如果想背后给钟敏一刀,你能怎么阻止?”
  “他们没直接动手,还是合作的姿态,但又想弄清钟敏的行动,那就肯定是有所忌惮。你要在沟通里找出他们的弱点,每个人都有想要的东西,每个人都会害怕,找到它,就能处理了。”
  “他们怎么可能会害怕?”
  “会的,他们敢动钟敏一根毫毛,我就毁了他们在意的东西。”简语的语气是常鹏从来没见过的坚定:“找到那样东西,常鹏。我会保护你们的。我保证,我会保护好钟敏还有你。”
  “保护我们?你说笑话吗?从前你对钟敏做过的事,你让我怎么相信你会保护我们?”
  “客观事实与主观感受有时并不一致。我要伤害钟敏,她根本活不到现在。我一直都在保护她,只是她不愿意看到真相。”
  常鹏沉默。
  “你只能相信我,我是唯一能救你们的人。我也只能选择保护钟敏。她是我唯一的孩子,而你是唯一能陪伴在她身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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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省中心医院,病房。
  简语对上关阳的目光,犹豫半晌,道:“我确实有一些事不能跟向衡说。”
  “我愿意听你说说。”关阳严肃地道:“希望你把握机会。下一次我们再见面这样问话的时候,就不能存在任何私人关系了。”
  简语又默了一会,终于道:“顾寒山是一个很特别的姑娘,非常特别。她的大脑是个宝藏,虽然对她的人生来说,这是个灾难。但对于我,我很庆幸能遇见她,很庆幸她成为我的病人。”
  这语气。关阳微皱起眉头。
  “我在这个时间点去找顾寒山确实是很冲动,不合情理。因为我确实焦急。我希望她能远离案件,远离那些刺激源,好好静养。我和她爸爸花了许多的心血和精力,才让她康复成现在这样,我不希望从前的努力白费了。她明明可以过上普通正常人的生活,她不应该冒风险。如果继续恶化下去,她可能会被永久的关在精神病院,这是我不想看到、不能接受的。我希望能阻止她。我想保护她……”
  简语停了停,迎着关阳的目光,道:“像她爸爸那样保护她。”
  关阳心里警觉。
  简语继续道:“我不能跟向衡说这些是因为我觉得向衡对顾寒山有不一样的情感。我也一样。”
  靠。关阳心里骂脏话。
  这真的是,脸都不要了吗?
  “我如果说我对顾寒山的感情,会让向衡不舒服,会令他厌恶,会增加我的嫌疑。而且我觉得很难解释感情的边界。我对顾寒山有非常深的感情,这种感情很复杂,我觉得她是我最珍贵的病人,是医学界的珍宝,我也觉得她就像我的女儿一样,我在她身上倾注全部心血,我多么希望她就是我的女儿。”
  简语的语气里充满感情,非常真挚诚恳。关阳盯着他的表情,一时竟难以分辨真假。
  “顾亮去世后,我真的觉得我担起了父亲的责任,我会继续完成对顾亮的承诺,也会像顾亮一样照顾好顾寒山的后半生。我以为我真有做她爸爸的机会,但是她居然以为我伤害了顾亮。她对我产生了极深的怨恨,我失去了她的信任,这对我来说,感情上受到了严重伤害。”
  简语说到这里停了停,看了看自己的手,继续道:“昨晚我们手术,顾寒山就站在旁边。她给了我非常强有力的支撑,帮助我们成功实施的那个手术。那个时候那种感觉非常的强烈,她真的就是一个珍宝,天才。”简语抬头看向关阳:“你能明白吗?关队。那种珍爱的感觉。”
  关阳非常警觉,他知道这个问题他得回答。他的回答也会影响简语对他的判断,会影响简语与他之间的关系,会影响之后简语的配合程度。
  是附合拉拢?还是……
  关阳板着脸答:“我不明白,没法共情,我觉得很恶心。简教授,你比她爸年纪都大。你越界了!”
  第158章
  简语看着关阳的表情,笑了笑:“你瞧,就连你也没法理解,我又怎么让向衡理解。向衡是年轻人,年轻气盛,血气方刚,没有足够的人生体验和感情经历。而且我能看出来,他对顾寒山的感觉不一样。他的感情比较单纯,我们作为长辈,是能理解的。顾寒山漂亮、聪明、与众不同,让人欣赏。她还有病、羸弱、孤独,向衡这样的男性很容易对她产生怜惜。是不是爱情不好说,但保护欲是一定有的。”
  关阳不说话,他知道这个谈话的范围是简语最擅长的,他并不打算去挑战。他只需要稳住,不要被牵着走。
  简语继续道:“我能理解他的、你的,而你们和其他人却很难理解我的。即便我是理智的、冷静的、善意的,没有伤害任何人的,但还是会引起反感和误解。关队。”简语看着他的眼睛,顿了顿,道:“现在你明白我为什么不能跟向衡多说了吗?”
  关阳微皱眉头,默了半天,终于道:“我明白你为什么不多说,我感谢你的信任,但我仍然无法认同。”
  “没关系,我也不需要认同。我也不觉得有这样的感情是坏事。它帮助我度过了最艰难的时期。你知道的,我失去了我的孩子。我一直在愧疚里没办法走出来。我的家庭也因此破裂,人生完全改变了。直到有这么一个人,虽然很糟糕虽然与我有距离,但她需要我,就算需要父亲那样。人的感情,是隐私。”简语道:“我不需要去跟别人讨论这些。只是碰上了昨晚的事,你要求我解释,我就跟你解释。幸好办案是讲证据,而不是认同感情,不然我还真是有大麻烦了。”
  关阳点点头:“是啊,必须是讲证据的。”
  简语苦笑:“是的。”
  两个人默了一会。简语又道:“说起来,我有时会想,顾寒山在外人眼里虽然没礼貌,但其实跟她交流很轻松。她不评判,不解读,不做猜想,她只听你在说什么,说的什么就是什么。在她面前,你可以完全放松。她比任何人都真实。如果她没听明白,她就会直接问,不会憋着自己胡乱推测。而回答她的过程,就是一番梳理的过程。自己没懂的细节也全都弄懂了。”
  关阳听罢便也直接道:“我这俗人,听这话就会觉得是不是在敲打暗示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