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起心动念
  两人从短暂的恍神中恢復,看了对方一眼,同时问了出口,不知道为什么唐礼云对于方芷过于礼貌的叫他"唐先生"不开心了一秒鐘。
  "没受伤吧?先站起来看看"唐礼云扶着她的臂膀,把两个人恢復成站姿,
  刚刚方芷像美人鱼上岸一样的姿势,半躺在充满薄纱的舞台,他单膝跪着,猛一看还以为是在拍戏还是沙龙照呢,台下那些收着碗盘厨馀的服务生反而因为他们的姿势都静止了。
  "没,没事,"扶着唐礼云的手站起来后,方芷把头发塞到耳后,顺了一下长裙,这才回过神。
  会场经理听到声响跑了过来,站在台下大叫,"你们没事吧?先下来吧!"
  两个人这才从凌乱中走下台,唐礼云挺绅士的,伸出一隻手给方芷扶着,跳过散乱在舞台上的木头,两人安全回到地上才放手。
  为了工作方便,方芷还是穿着平底鞋,唐礼云默默惦了她身高,大概只到他胸部下围吧?
  "陈经理,这舞台施工是怎么回事,没有绑过彩球吗?团队是新来的吗?万一砸到新人怎么办?"方芷一放开唐礼云的手就对着会场经理质问,
  舞台施工方芷一直是有固定合作厂商的,这次婚礼的陈经理说什么会场有签约商,硬是不给替换,说什么舞台的设置桩点只有他们内部厂商熟,别的厂商会破坏地毯叭啦叭啦的,
  晴日刚开幕没一年,方芷也第一次来,所以也不好坚持,就这部分抽出来给会场经理安排,没想到会这样。
  "真的很不好意思,我会再跟工头反应,让他们下次注意。"反正婚礼都结束了,陈经理想矇混过去的心完全表达在他没诚意的回答了。
  "下次?把施工负责人的电话给我,我要求你们出一份正式报告给我,有盖你们公司大小章的正式公文,我的活动不能有这种问题发生,今天还好没有在新人还在台上时发生问题,
  万一是新人拉彩球时发生的倒榻呢?你负责还是工头负责还是我负责?"
  方芷自己处理大小事的经验多了去了,语气听起来就像已经工作十年一样,人小气势却高,陈经理一下倒是被摄住了。
  唐礼云内心惊讶了下,这小矮子可以啊,工作起来蛮兇的喔。
  "方,方小姐,真的抱歉,我,我马上连络工头,明天给你报告"陈经理看她一下态度语气都硬梆梆的,也不敢再呼拢,心里开始抱怨起堂弟那个漫不经心的工作态度了。
  "我还有事,今天就不再多说了,我会再跟您联络的,请您记得处理一下这件事。"方芷一向认为活动后的检讨非常重要,
  她虽然是一人公司,但是每次案子结束后她都会去重新检视,不够好的,不完美的,把这些改进方案纪录在档案中,作为之后办活动的重要参考,这也是她的工作室能越来越好的原因之一。
  说完,她看了一下站在旁边的唐礼云,这人倒是腿很长,印象中他身高好像185吧?她只好抬起头,一抬头才发现花圈的重量,这东西竟然掉在她头上。
  一边蹙眉一边拿下花圈,方芷开口问:"唐先生,没受伤吧?"
  "没有。"一些小擦伤不是很重要,唐礼云看着眼前人小气势却高的芳芷,他突然很有兴趣想好好了解一下他的结婚兼离婚对象了。
  方芷听到回答,又回头跟陈经理说:幸好我的朋友也没有受伤,不然我看贵公司的责任不只如此了,麻烦您处理好后续,我周五前会再给您电话"
  "走吧。"闹了这齣也不可能在这里跟唐礼云谈事情了,方芷收拾了东西就准备离开。
  "好,好的,我会好好处理的,再见,方小姐。"陈经理怎么也是四十多岁的人,大概因为心虚,这下一句多的话也说不出来,看着他们收拾东西走了。
  方芷在走去停车场的路上看着手上的花圈皱着眉想:她刚刚是带着这个噁不拉基的花圈讲话了吗?
  她不喜欢这些耍浪漫的东西,应该说,她知道这些东西不属于她,她一个人对抗现实的生活已经够忙了,没时间搞这些。
  "怎么了?"唐礼云看她很困扰的表情,忍不住问。
  "喔,没事。我有开车,你呢?"她走向她那台预备报废的小白,想着是不是得载这男人一程,万一车子半路熄火怎么办?
  "我也有开车,你的车是哪辆?"唐礼云开了台白色奥迪a6,说话的同时把遥控拿出来按了按,车子马上发出闪光。
  "痾,...."方芷看到停在她的小白旁的车,车灯突然闪了闪,心里立马把自己的小白降阶成小废白。弱弱的指了指a6旁边的车:这台。
  唐礼云露出尷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跟方芷约了明水路上的星巴克,便各自上了车。
  没想到方芷的担心没等到上路就实现了:她的车发不动了。
  大概因为刚刚衝了一波送道具材料,这下把小废白给操到尽头了。
  唐礼云降下车窗,对着她说:上来吧,我们一起去。
  方芷觉得今天的窘怎么可以这么无穷无尽,她平常很注重形象的,毕竟一个人在江湖跑久了,训练有素。
  她一脸窘样的上了唐礼云的车,一边发讯息给陈经理,告诉他车子先寄放一下,过几天来取车。
  看到她一脸矇逼的样子,跟刚刚向会场经理问责的态度完全不同,唐礼云微笑了,他现在不是很想那么快谈离婚了,而是对这小矮子產生了一点好奇。
  咖啡厅。
  "那个,这周我都有了行程,下周一下午好吗?我们去户政事务所,还是如果你比较急的话,我可以调整时间看看。"
  拿到咖啡刚坐下,方芷就直奔主题,她的个性本来就是这样,不拖泥带水,大概也因为这样,让她工作上洽谈也顺利很多。
  "你很急吗?交了男朋友了?"唐礼云却是一副慢慢来,有种打算从第一页开始看书的轻松。
  "没有,唐先生不是专程回国来办这件事的吗?"
  "我知道你一直都在国外,所以...."方芷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一边喝了一口香草拿铁。她的最爱,在歷经刚刚的窘,吃到甜的,终于松了口气,品了品咖啡,稍微放松了。
  "礼云"唐礼云想着他们怎么也是身分证上的配偶栏的关係,不要这么生疏。
  "嗯?"
  "叫我名字就可以"
  "哦...."方芷有点不知所措,她其实把唐礼云当成工作时洽谈的那些人一样,客客气气的,不失礼貌,只谈重点。
  方芷没再叫他,他们接着简单聊了彼此的状况,说是聊,其实是男人问,女人答。
  方芷告诉唐礼云,她经营着个人工作室,爸妈跟弟弟都在国外,这几年一个人在台湾,没时间交男朋友。
  唐礼云也简单交代,他这次回台就不再走了,之前在澳洲唸书工作,这次回来准备接了家里公司职务。没提到交女朋友的事情。
  "喔...难怪车子那么好"方芷自己咕噥着,想起自己的小废白,又想,本来他家里就是有钱,怎么会忘了呢。那肯定也是有女朋友了,还是快点跟他把手续办一办吧。
  "什么?"这小矮子是说他好吗?不知道是因为身高间的差距,还是两个人坐的距离,让他一时间没听清楚她说的话。
  "喔,我是说,你长得高又帅,女朋友肯定很急吧,明天我可以调整行程,我们明天去办离婚吧"
  "我高又帅吗?"故意略过不回答离婚的事情,也不说女朋友的事情,唐礼云开始跟她聊了起来。
  "还不错啊,反正身高是忽略不了的事实...,你女朋友是台湾人吗?你让她不用担心,我不会吵闹的,也不用分财產,你说个时间,我们去离婚吧"
  方芷突然紧张了,自己虽然也是被动结的婚,但她可从来没有对唐礼云这个人或他的任何东西动过想法。也不希望对方误会。
  "没事,不急。"唐礼云也不想告诉她自己没女朋友,在澳洲那几年,他拼命念书拿文凭,接着从基层实习,几年的时间,他就是为了快点回到台湾,所以也没空去搞那些风花雪月。
  三年前的婚礼,唐礼云当然也是被迫接受的,唐礼云是唐泽,也就是他爸,跟第二任妻子的小孩,两个人生下他没几年,在旅游时出了场事故,然后他就被送去澳洲给爷爷奶奶扶养,他自己父母长相都是看照片才知道。
  爸妈福薄,祖奶奶却高寿,家里都是老一辈的,那年吵着说要给祖奶奶冲寿,唐泽虽然跟元配还有一个儿子,但是两人已离婚,大妈也不会让他大哥做这事,
  就从澳洲抓了他回来,说配合几小时就好,他当时也没多大想法,长辈们轮番来电话,他也烦,反正三年后就可以办离婚,好像也没有损失,就配合办了一场闭门婚礼。
  没想到他那年回来,婚礼是办好了,祖奶奶的丧礼也办好了。
  他当时只想在最短的时间内取得管理金融学位,然后在澳洲把跟自己本家同性质的公司从基层摸了个遍,再回来接家里事业,所以马上又回了澳洲。
  这几年,家里事业让大妈跟大哥在主持,经营得还行,但他打算回来自己再拓展一下。
  他爸妈虽然离开得早,但是唐泽当时歷经离婚一事的时候,早早把财產分配得妥妥当当,没有给人什么可以放歪脑筋的缝隙。
  所以唐礼云只打算拿回属于自己的那份而已。
  "你真的不急喔,你不用不好意思耶,我都没差,真的。"方芷想他可能是对女孩子客气,再一次强调可以配合他早点离婚。
  "说了不急,反正我都在台湾了,配合你时间吧。不过之后我工作可能也忙,反正我们都有空的时间再说吧"
  唐礼云就想缓一下,他对于自己已婚身分没有太大感觉,这次回台湾也以事业为主,恢復单身只是顺便,之前觉得嘛,假结婚对象,没有什么了解的必要,
  但今天一见,觉得这小矮子有点有趣,可以多聊聊。
  看她说离婚跟说吃饭一样轻松,难道真的不了解他的背景,还是他对她来说不够帅?这么急着甩掉他?他就算不上什么富二代,吃穿用也是不愁的,
  他又想到,他刚回台湾还没有几个朋友,对于方芷,瞬间起了革命情感。
  当时都是长辈一手谈成,他其实没有多去了解他的结婚对象,今天看起来,好像不差啊,刚刚抱了一把,有点像小时候唐礼云养过的一隻马尔济斯,小小的,软软的。
  看她一口一口喝着咖啡,身体缩在沙发里,又想起刚刚保护她的瞬间,内心有什么被触动了,不想太快跟她划清关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