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谭知礼决定要教会柏舟如何说话,他掐着柏舟,一遍遍不厌其烦地逼问着柏舟,好像要从柏舟的身上得到一个想听的答案,但柏舟至始至终都不肯服软,即便是晕过去之前,柏舟都在骂谭知礼“恶心”、“想吐”。
  天空泛起了鱼肚白,曙光渐渐穿透过云层映在了金属框的玻璃窗上。谭知礼一夜没有睡,他那张向来都矜贵的面容上出现了一缕疲惫之色,瞳孔下面的眼睑泛起了乌黑,他的下颔生出了细密的鸦青色胡渣,显得有几分颓唐。
  他在窗边待了一个晚上,初春的风还有些凉意,可他却觉得心底的嫉妒之火烧的越来越炽盛了。他嫉妒江青野能够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就取得柏舟的信任,还在柏舟的心底占据着那么重要的地位。
  同时,他也恨起了柏舟。要是柏舟能够在他面前稍微服软一下,哪怕柏舟能够放缓了态度,他也会学着装聋做假当作没没有看到,这件事情就能够揭过去了,但柏舟没有,他晕死前都不愿意跟他认错,这已经触及到了他的底线了。
  他从抽屉里摸出了一盒常抽的烟,磕开烟盒,指尖夹着一根烟,轻车熟路地将烟给点上了,他姿态慵懒抽着烟,那烟雾愈发浓郁,他被呛到了,他呼出了一口寒气,推开了玻璃窗,让烟雾顺着玻璃窗溜出去。
  他指尖掸着烟灰,砸进了烟灰缸中。
  他叼着烟嘴,给谢行打了一个电话,等吩咐完了事情,他挂断了手机,视线无意识地瞥向了柏舟常坐的书桌上,那张书桌上还柏舟的专业课本跟雅思资料,那是柏舟最为看重的东西。
  他冷笑了一声,将烟给捻灭了。
  柏舟是在中午的时候才缓缓醒过来的,不用看也知道自己的皮肤没有一处是完整的,他现在也不在乎这些了,他突然抬起头时候,目光跟窗边的谭知礼撞上了,他的瞳孔微微收紧了,他舟的印象中,谭知礼向来都是衣冠楚楚、居高临下的少爷,他从来都没有看过这样的谭知礼。
  他的眼中掠过了一霎的惊诧,很快又归于平静之中。
  谭知礼的目光也遥遥撞上来,他抽了很多的烟,身上有着铺天盖地的烟草味,“你的那些学习资料,以后也都用不上了,毕竟你也不可能再出国留学了。”
  柏舟隐约感觉到了不对劲,他掀开了唇,“你要做什么?”
  “你不是说我恶心吗?”谭知礼寒声,“那我就把坏事做绝,坐实这个罪名。”
  “我要把你最喜欢的书都烧了。”
  柏舟感觉到谭知礼的话像是流动的冰渣一样淌过他的心脏,他的呼吸骤然收紧,跌跌撞撞地从床上跑下来,跑到了谭知礼的面前,给了谭知礼一记响亮的耳光,“你有病啊!坏事做尽,你也不怕被雷劈死。”
  谭知礼像是没有料到柏舟会给他一记耳光,他的脸被猝不及防地扇偏了,嘴角隐约冒出了一点血沫,他察觉到了嘴里蔓延着铁锈味,他张开唇缝,将嘴里的血沫给吐出来了,“我这样的人,可不怕雷劈。”
  “谭知礼!”柏舟的语调里透出了他的着急。
  谭知礼不顾柏舟的嘶喊,他拨弄着打火机的机械齿轮,火光从出口处蔓延而出,他的喑哑的声音里裹挟了病态的疯狂,“怕了吗?晚了。”
  男人的声音落下,打火机就“吧嗒”一声掉在了书桌上,那一瞬间火焰卷着书页,将整整一摞书都烧着了,火势越来越大,甚至蔓延到了书桌最角落的那一套卷子,卷子是柏舟花了十五块买回来的“秘笈”,据说那套卷子押题很准,只要将那套题刷了,那雅思肯定能够高分上岸。
  柏舟的瞳孔里闪过了一丝绝望,他跑到了书桌旁,伸手想要将卷子给拿回来,但当他的手触碰到了卷子的一角时,火势已经完全将卷子吞噬了,橘黄色的火还舔了下他的指尖,他耐不住热,又将手指给缩回来了。
  他浑身上下的温度都像是降到了冰点,他从来都没有那么恨过谭知礼。
  他的双目渐渐赤红,脸被火光映的发白,他的声音很轻却能听得出来情绪很崩溃,“你把我卷子烧了,我什么都没有了。”
  “我是想要你看清现实。”谭知礼仍然占据高位,属于上位者的气势沉甸甸压了过来,“你不能违逆我,更不能说一些让我不高兴的话。”
  柏舟的瞳孔里闪烁着寒光,他瞪着谭知礼,眼底的恨意一览无余。
  他面前的火势愈发大了,火舌将整个书桌都烧了起来,滚烫的浓烟在卧室里弥漫着,隐约还有焦味从火堆里传了过来,味道难闻且刺鼻。
  卧室里都有专门的防火防爆器材,当火势大到一定程度时,就会启动防火器材,五分钟后,火势小了下来,东南方的书桌都被烧成了一堆黑炭。
  对于柏舟来说,他被谭知礼关在浅水湾的时候,他都好几次都觉得自己活不下去了,而留学就是支撑他曾经活下去的念想。他当初最想要的就是离开谭知礼,出国留学,现在他不仅失去了“柏舟”这个身份,书也被谭知礼毁了,这等同于他失去了唯一的精神支柱,他知道自己什么都没有了。
  他站在谭知礼的面前,身体微微往前面倾斜,似乎有些佝偻,“你这样的人,注定会孤独终老,没有人会喜欢上一个神经病的!”
  “你必须要喜欢我。”谭知礼近乎有些神经质地重复着这个答案,他走过去将柏舟打横抱起,重新将他掼在了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