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眼前,忽然闪过一阵接一阵的轻微眩晕!
  丰初云伸手,轻轻地揉了揉自己的额头。拂去眉宇间的那一丝疲惫,抬步离去!
  身后的石门,在那一袭白衣完全步入、在丰初云迈步离去的那一刻,缓缓地落下,发出一声如开启时一样的沉闷声响。
  之后,一切恢复平静!
  风,吹荡起林子内的枝叶,轻微的晃动!
  树叶斑驳间,将那一座半圆形的建筑若隐若现的掩藏,也阻挡住了人的视线!
  丰初云在步出林子的那一刻,望见了湖泊对面的负手而立的那一袭胜雪白衣。过远的距离,让人丝毫看不清那一个脸上的神色,但却可以从那气息中,隐约辨别出什么。
  丰初云的脚步,停了下来。心中,微微疑惑他到底怎么来到这里的!
  湖泊对面的宫玥戈,自然也看到了丰初云。昨日,夜千陵晕倒后,他适时的伸手扶住了她。旋即,他也弯腰,为地上的风攸把了把脉。依照脉象与气息来看,风攸,已经死了。
  可是,她却说,她有办法保住他的性命!
  那一个女子,武功精妙无双,并不亚于他。没想到,这世间,还隐藏着这样的一位高手!
  两个人,隔着已然恢复了清澈透明的湖泊,静静地对视。
  风,吹扬起两个人的衣摆!
  禁地内!
  夜千陵缓步步入,石门,在身后落下!
  放眼望去,但见宽敞明亮的半圆形建筑内,空荡荡一片。唯正中央,置了一张如单人床大小的水晶透明高台。而那一袭妖冶的红衣,正安安静静的躺在那高台之上。正上空,那一块水晶透明的宝石,悬空浮着。周身,静静地散发出璀璨耀眼的白色光芒,将高台上的那一袭红衣,完完全全的笼罩住!
  一眼望去,更显得那一袭红衣,面色苍白如雪!
  夜千陵的脚步,一刹那,猛然定在了那里,再前进不了一分。
  眼前的这一切,都是她一手造成了!
  她该死!
  心,突然间,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一把狠狠地掐住!呼吸间,都是痛入心扉的悔恨。
  如果,如果可以,她宁愿伤自己百分千分万分,也决不愿伤他一分一毫。真的,伤了他,远比伤了她自己更加令她疼痛,痛彻心扉!
  那一个人,那一个此刻躺在水晶高台上的人,她究竟还有什么样的面目再去面对他?
  没有了,真的没有了!
  她,早已经没有面目再面对他了!
  夜千陵的脚步,一时间,不由自主的慢慢往后退去。
  一步一步,后背,突然,抵到了坚实的石壁。那冰冷刺骨的感觉,一下子席卷夜千陵的全身,恍若一盆冰冻彻骨的寒水,一下子从她的头顶浇下!
  夜千陵顿时忍不住再一次闭上了酸涩的眼睛,身躯,无力的倚靠在身后的石壁上。
  企图,借由那寒冷,冷却自己身上那一股凌迟般的疼痛。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直到,整个人被冰冻得麻木,夜千陵才机械般的向前迈出了脚步!
  水晶高台上的人,双目紧闭,气若游丝。胸口的伤口,已经停止了流血。又或者,是鲜血,早已经流尽。神色中,难得的安然,竟如同一个孩子,一如当初那最美好的过往!
  攸……
  夜千陵在高台的旁边,站定脚步。
  无力的手,缓慢的抬起,小心翼翼的触上那一张熟悉又苍白的脸庞。
  然后,同样失了血色的唇角,微微的掀动。轻若无声的几个字,从唇畔缓缓地溢出来:对不起!
  高台上的人,没有一丝一毫的回应。他,静静地躺在那里,若非胸口还有一丝起伏,直觉让人以为,他早已经是一个彻彻底底的死人了!
  痛,从抚摸的指尖,再一次蔓延过夜千陵的全身!
  夜千陵俯身,轻轻地亲吻了一下高台上沉睡之人的额头。一滴豆大的泪,在抬起的那一刻,无声无息的从眼眶中滚落下来,恰落在沉睡之人紧闭的左眼眼眶上,沾湿了那浓密的长睫,四溅开细小的水点。
  湖畔!
  许久,又或者只是片刻的对视后!
  丰初云迈开脚步,向着对面走去。一地的青草,被那拂过的衣摆微微压弯了腰。
  宫玥戈看着女子走近,深谙如海的黑眸,波澜不起。下一刻,直接开门见山道,“陵姑娘乃是我的妻子,不知道丰族长可否告知我,这一段时间内,究竟都发生了什么事?”据带他进来的那一个男人说,当日,夜千陵是要杀风攸的,可是,他亲眼看到的情况,却是截然相反。
  丰初云闻言,明显的诧异了一下,竟是脱口反问道,“陵姑娘,是你的妻子?”
  宫玥戈点了点头,“我想知道,这些天,都发生了什么!”
  丰初云微微的沉思。其实,她也不知道都发生了什么。至少,在昨天早上之前,那一个人对那一个人的态度,都绝对算不上‘好’!
  对于面前男子的询问,丰初云久久没有回答!
  中午时分!
  休憩了一个上午的丰初云,再度前往‘禁地’。
  当,丰初云打开石门步入的时候,只见那一个周身萦绕着浓稠的哀伤气息的人,如雕塑一般,一动不动的站在高台的旁边。就连自己进入,都丝毫没有察觉到!
  丰初云走近高台,在另一侧站定脚步。手,自然而然的把上沉睡之人的手腕。
  继而,仰头,望了一眼头顶悬浮着的那一块水晶宝石!
  好一会儿后!
  丰初云缓缓地收回手,对着对面的夜千陵开口道,“陵姑娘,风公子现在的情况,非常的危急。眼下,要保住他的性命,只有有两条路可走。一条,是用千年不化的寒冰打造的冰棺,彻底的冰封住他的身体,让他永永远远的沉睡过去。但,如此一来,他此生,便再不会苏醒。”
  闻言,夜千陵抚在风攸脸上的那一只手,指尖明显一颤,就如她的心一样!
  丰初云知道,对面之人,有在认真的听自己说的话。紧接着道,“第二条,便是用部落内的‘禁忌之法’救活他。可是,此方法,还需要有一个内力绝对深厚的人来与我配合。再有一人,同时施针。另外,此方法,非常的危险。成功的几率,不到十分之一。稍有差池,三个人便会同时丧命!”
  夜千陵的长睫,霎时掀开!
  但,许久许久,久到空气都开始变得沉默,也吐不出一个字来!
  内力深厚的人,此刻的部落内,就有一个。可是,她能去求他冒着生命危险救风攸么?能么?而他,又肯么?愿意么?会答应么?
  丰初云与夜千陵想到了同一个人,没有说话。
  目光,再一次落向头顶的那一块散发着光芒的水晶宝石。面纱,严严实实的遮挡住了她脸上的神色。
  当年,在她刚刚出生的时候,前一任族长,也就是她的亲生母亲,便将这一块宝石带在了她的颈脖上。在她微微长大一些的时候,她便告诉她说:这一块宝石,能为她带来一个有‘缘’人!
  而那一个有‘缘’人,便是她此生,命定的夫君!
  她说:这是上天的缘分!
  所以,这么多年来,她一直在耐心的等待那一个人的出现!即便,过了及笄之年,她也依然未在部落内选择适合的男子论嫁!
  不过,眼下的这个男子,他似乎早已经心有所属!
  丰初云十八年来,一贯心静如水,即便面前的男子有些不同,却也并未在她的心海掀起太大的波澜。即便是部落内的任何一个人面临这样的情况,她也会尽心尽力的救治!
  细微的一丝异样,并未察觉!
  丰初云缓缓地收回视线,再次望向对面的夜千陵。
  那一个男子,是她的夫君。如此一来,这更是一个难以抉择的难题。希望,她自己能够考虑清楚!
  夕阳西下,最后一缕晚霞在黄沙的映衬下,如血如虹!
  当,夜千陵步出‘禁地’、穿过树林的时候,一眼便看到了始终负手站在湖泊对面的宫玥戈!
  但见他,早在自己看向他的那一刻,便已经望向了自己。清风,在清澈的湖面上吹扬开一圈圈波澜,荡漾起粼粼波光,悉数跳跃的拂在他的脸上,让人难以辨别他的情绪!
  夜千陵不由得站定了脚步,目光所及的距离,却恍若隔世,一步也再迈不开!
  最后的最后,还是宫玥戈迈开了脚步,沿着湖泊,缓步走向对面的那一个人儿。褪下自己身上的外衣,披在她的肩膀之上,“起风了,莫要着凉!”
  夜千陵侧头望向肩膀上的白衣,久久无言。心,沉甸甸的,还有歉意!
  下一刻,只听宫玥戈继续道,“陵儿,我们此刻便离开这里,可好?纤儿与歧儿,都想你了!”
  一刹那,夜千陵猛然抬起了头。她,她竟然忘记了那两个孩子……
  宫玥戈的手,随之落在夜千陵的肩膀上,“陵儿,孩子都想你了,你不在时,纤儿每日每夜的哭,歧儿也不肯吃东西。两个孩子,都等着你回去。”
  闻言,夜千陵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半响!
  望着遥远的前方,黯然开口道,“我们,再留一段时间!”
  宫玥戈闻言,垂头望去,没有说话。侧脸的轮廓,微微紧绷。即便是如此近的距离,依旧难辨情绪。
  夜幕降临!
  毫无胃口、一整日未吃东西的夜千陵,独自一个人站在房间的窗边,静静地望着窗外。也不知道窗外,究竟有何等美丽的风景,如此吸引她。
  宫玥戈坐在桌边,一边望着夜千陵的背影,一边自斟自饮。
  烛火,在窗外吹洒进来的夜风下,微微的来回晃动。空气,不知不觉,陷入了凝结。自始至终,没有一个人发出哪怕是一丁点的声音。
  良久!
  宫玥戈放下手中的茶盏,站起身,便向着房外走去!
  当,房门合上的声音传来的时候,站在窗边发怔的夜千陵,蓦然回神,但却已看不见宫玥戈的身影。
  屋外,星光璀璨!
  宫玥戈淡淡地瞥了一眼中间的那一间房间,旋即,抬步,在廊道的尽头站定脚步!
  中间那一间烛火已熄的房间内的夜千语,听到廊道上忽然传来的那一道故意放沉的脚步声,心,止不住的微微一跳。而,也就是在这时,房门,似乎被石块打中,在黑暗中,发出一声突兀的声响。
  夜千语呆怔一下,随后,轻手轻脚的向着房门走去,再轻轻地打开一条缝,向着屋外望去。那一眼,恰瞥见了廊道尽头的那一袭白衣。然后,目光,不由自主的顺着那修长的身躯,一点一点往上移。下一刻,猝不及防,霎触到了那一双深不见底的黑眸。
  于是,出于本能般的,夜千语快速的合上了房门!
  旋即,身躯,紧紧地倚靠在身后的房门上。一手,不停的轻抚自己的胸口。
  而她,在刚才那一瞬间,也清楚的知道,外面的那一个人,绝对是冲着她而来的。心跳,长时间的无法平复。夜千语深深地、深深地呼吸了两口气后,终是乖乖的走了出去。
  宫玥戈面无表情的望着面前的夜千语,空气,因着他的沉默而陷入了低压!
  夜千语与宫玥戈保持着三步的距离,目光,不停的转动,瞭望着下方。心中,暗暗地思量着,自己若是大声的呼喊,不知道下方的碧绿碧红等人,能不能够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