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节
  李德一愣,不敢说话。
  顾南枝意识到有问题,缓了一会问道:“你是知道?还是?”
  李德摇摇头,“奴才进宫的时候,前皇后正好殁了,奴才真的不知道前皇后的事情。”
  顾南枝略一思考,之前李德说他进宫年纪小,可是现在他也有二十岁了,十五年前前皇后殁了的时候,他也才五岁,记不住是正常的。
  “我随意问问,你别多心,好好呆在宫里。”顾南枝看着他手里仅有的两包药,又道:“若是药不够,就去找刚刚和我说话的那个太医,说我叫你去取药的。”
  李德眼神微微一闪,面色激动起来,“小夫人您对奴才太好了!”
  顾南枝摆摆手,“我先走了。”
  李德弯腰,正想恭送,可是瞧见自己手里的药包,不知道为何一股酸楚涌出来,他忽然抬头挺胸道:“小夫人,奴才有话想对您说。”
  ☆、第一百三十二章 有名的花魁
  顾南枝走到一半,又赶紧退回来,左右看周边有内侍经过,连忙拉着李德往偏僻的地方去。
  “你要说什么?”
  李德低头,踌躇了一会,附耳至顾南枝边上道:“十几年前,京城有个妓子,姓阮,本来是有名的花魁,后来做了暗娼,小夫人您要是想知道前皇后的事情,便去打听打听。”
  顾南枝听的奇怪,前皇后怎么和妓女有关系,她正想再问,就见李德低头一路小跑。
  见他走远了,也是实在害怕,顾南枝便不再追上去问话了。
  今日皇帝没有早朝,但是召见了几个大臣谈了会话,便着人赶紧开始认祖大典,最后由皇帝定了日子,这月十八,百无禁忌。
  大皇子暴毙,谁都知道怎么回事,都不敢多说半句,生怕自己也会落得一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皇帝实在是心狠手辣,自己的亲儿子也不手软,更何况他们呢。
  之后,皇帝就召见了沈赢进去说话。
  在外人看来,皇帝格外厚爱沈赢,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刘程璧的关系,还是沈赢本身就讨皇帝喜欢。
  但是沈赢自己心里知道,上一次的事件,自己故意示弱,叫皇帝看到,不过自己暗地里还是牵引着皇帝行动的,就怕皇帝反应过来,心狠起来,连他也要除掉。
  好在皇帝没有再说那件事情,大概对大皇子的怒气,还未消散。
  沈赢陪皇帝说了几句话,皇帝也乏了,便让沈赢退下。
  除了勤政殿,沈赢直奔宫门前,等了一会没见顾南枝,却看见胡总管过来,连忙鞠躬道:“胡总管。”
  胡总管也微微鞠躬,道:“沈大人最近颇得圣宠,老奴都要靠边站了。”
  沈赢以为胡总管要来排挤自己,正想要自谦一番,没想到胡总管话锋一变道:“不过皇上的心思咱们都猜不着,是不是沈大人?”
  沈赢点头,“总馆大人说的是,不过臣下觉得胡总管应当是最了解圣上的。”
  胡总管笑,“沈大人您是聪明人,上一次奴才也瞧出来了,虽然皇上瞧着是办了大皇子,可奴才却觉得是您办了大皇子。”
  沈赢面上保持着温和的笑容,“胡总管您说笑了!区区怎么会如此!都是皇上来的及时,否则区区和内子还不一定能安然无恙!”
  胡总管也没有反驳了,见他这般,转头看着宫殿,道:“勤政殿的柱脚有些年头了,奴才请皇上说修一修,皇上说着节省开支,等年底国库充盈再说,可奴才担心,那柱脚总有一天塌掉,实在不安全。”
  沈赢沉默了,不知道胡总管打的到底什么主意,想要客套两句,赶紧回去找顾南枝。
  胡总管拂了一下衣袖,“沈大人,若是有机会,可以来老奴府上坐一坐,皇上喜欢你,老奴看着大人也欢喜。”
  沈赢点头,“多谢胡总管厚爱,臣下寻了机会就去。”
  胡总管退后一步,语气淡然,似乎在说他今日吃了什么似得。“老奴瞧着十九就不错,正好老奴寻了一些东西来,想让沈大人掌掌眼。”
  沈赢面不改色,“臣下记着。”
  胡总管微微点头,“那就不打扰沈大人了。”
  出了宫门,沈赢回头忘了一眼胡总管有些挺直的身影,微微诧异,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对自己说的话,要是让外人知道,向皇帝参一本外臣与内宦勾结,那他就死定了。
  那个柱脚的事情,为何要选在这时候告诉他。
  还有十八日是认祖大典,十九日请自己,想做什么?
  沈赢不是不知道他说的意思,只是不能去想,不能去做,这宫里踏错一步都是死。
  走过崇焕门,顾南枝迎面走来,面色怪异,他忙走上去,笑道:“好巧,咱们正好碰上。”
  顾南枝也笑了一笑,余光撇到别处,“是好巧,我以为又要等你好久。”
  “今日皇上乏了,叫我先回去。”沈赢拨了拨她的头发,“正好也到午时了,回去吃饭。”
  顾南枝点点头,“今日我叫厨娘回家了,不如去东门找些吃的,上一次从那里路过,都没有停。”
  沈赢嗯了一声,什么时候路过东门了?
  说着,二人相携往宫门外去。
  这时候正好热闹,阳光又好,两个人就下了马车,一路走走停停,不一会到了一处集市。
  二人挤在人群中,顾南枝拉着沈赢左右游走,最后从一处巷子钻出去。
  沈赢掸掸身上的灰尘,问:“有人跟着?”
  “我 不知道,这样保险一些。”
  “去东门吗?”
  顾南枝笑笑,“那是我乱说的,总感觉有人跟着我在偷偷听我们说话。”
  沈赢浅笑,“我就知道你没有去过东门。”
  “去酒店吧。”顾南枝探头看了一下外面,“都说皇城酒店,最是热闹。”
  沈赢顿了一下,看顾南枝面色不像是开玩笑,道:“前面九桥门的有不少酒店,走去吧!”
  顾南枝嗯了一声,跟着沈赢走出来,没多远,就看见九桥门一路都是彩幡飘飘,朱门楼庭,一应漆的十分亮堂,如同来到戏园子一般。
  沈赢随意挑了个酒店,拉着顾南枝进门,门后主廊走了约百余步,看见两边天井廊上灯烛荧荧,有几个浓妆的女子掩面坐在边上,听到合子里的酒客一召唤,便小步上去。
  一个矮个子的男子,穿着青色衣服,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兜头就问话,“两位客儿第一次来长庆楼?”
  沈赢点头,“给我们寻个位儿。”
  那矮个男子只看了沈赢一眼,眼睛便亮起来,唉哟一声,似乎想起来了什么,忙笑嘻嘻道:“里面请!”
  顾南枝其实也知道,这种是庵酒店,是有暗娼妓女在内的,酒阁里面有卧床,可以就欢,门头都会放一个红栀子灯,下雨的时候,会用蓑笠盖上,让人好认出来,也有其他的一些酒店,娼妓只是陪伴坐聊,想要买欢,就要去娼妓的家中。
  矮个男子带两人进了一处较为隐秘的合子,还用帘子遮起来,看起来那矮个男也知道沈赢身份不是一般人。
  不过矮个男一直瞧着顾南枝,眼里好奇,不知道她是娼妓还是家眷,自己也就只能一直陪着笑,问沈赢要些什么。
  沈赢看向顾南枝,顾南枝便指了指外间的一个年纪稍大的娼妓。
  那矮个男子咧嘴一笑,“得了,小的明白了。”
  说着,矮个男子钻出去了,朝着那娼妓吆喝一声,那人赶紧一路小跑过来,可一坐进来,看见顾南枝,便露出了尴尬的笑容。
  “见过爷。”不过那娼妓也在庵酒店呆了不少年,什么都瞧过,也不敢多问话,就坐了下来。
  沈赢点点头,转眼继续看顾南枝,似乎想知道她要做什么。
  一路上走来走去,生怕别人偷听,顾南枝也不敢告诉沈赢,之前李德说的话,到了这里再说也不合适,她想了想道:“我就问几个问题。”
  沈赢无奈,“你问,回家要告诉我。”
  顾南枝羞赧一笑,“我有什么是没告诉你的吗?”
  沈赢挑眉,“嗯?”
  顾南枝心中一跳,面色不变,嘻嘻哈哈转头问道:“姐姐,请问你今年多大了?”
  那娼妓见二人说笑,应该是家眷,心里不知道这男子怎么带家眷出来,难道是来瞧瞧见识一番吗?
  “妾今年三十有七了。”
  顾南枝嗯了一声,“可有育子?”
  娼妓面色一窒,犹豫半天说道:“爷,妾没有犯事啊!”
  沈赢摆摆手,“你只说就是,我们不是来问你犯什么事的。”
  说着,沈赢拿出一点银子放在追上,推到了桌中间。
  那娼妓这才缓了脸色,回道:“妾有一女。”
  “多少岁了?”
  “已经十五了。”
  顾南枝点点头,“那你认识一个姓李的名妓吗?听说很有才情,士子大夫都很喜欢她。”
  那娼妓恍然大悟道:“你们说的是阮玉吧!”
  顾南枝侧头,“她后来不接客,听说是做了暗娼?”
  娼妓笑了,“哪是暗娼,是被一个大人接到私宅里养着了。”
  顾南枝心里不禁一喜,没想到还真的有人知道,便道:“你仔细和我们说说,从头到尾。”
  娼妓低头看银子,笑道:“其实妾知道的也不多。”
  顾南枝皱眉,把银子推到她面前,“现在呢?”
  ☆、第一百三十三章 阮玉小姐
  娼妓赶紧收下了银子,想了一会道:“阮玉在皇城人人都知道,十多年前,是最有风头的人,比官阁小姐都要受人尊敬,她是艺妓,听说好像是闺阁小姐,不过受到株连,就被下放到勾栏,后来不知怎么进了红袖楼,红袖楼是以前大夫的旧宅邸改过的,效仿学院馆装饰,妾不才,也曾在红袖楼伺候过大人。”
  顾南枝心想今天也太幸运了,恰好就遇见了和阮玉一起的娼妓。
  “不过妾出身贫贱,只是端茶递水,远远瞧过几次阮小姐,小姐身姿绰约,又会吟诗作画,多的是达官贵族来逢迎,出来接客一年不到,就从红袖楼走了,妾听说是一个大客人赎了她,将她改成良籍,从红袖楼搬到了万松岭了,后来听说她生了一个儿子,自己难产死了。”
  顾南枝一愣,生了儿子,冥冥之中,好像有什么连接上了,她面色一凝,便道:“她住在万松岭哪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