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看看正跟尤曼相谈甚欢的人,又看看拉着小合的手吧啦吧啦直诉苦的小泥巴,顾烬脸色难看了,暗恨那小东西没良心得紧!
  5352章
  顾家大厅内,几人各据一方,在小合的多番宽慰下,小泥巴深深体会到何为'行动权与话语权'的重要性,终于决定硬气一回,坚决反抗一切圈禁行为。
  嗯,对,小合告诉她的,顾家兄弟两人如此嚣张的“大抢活人”的行为,就属于对她的人身圈禁,坏得很。虽然,私以为,除了刚来顾家那会儿有点惊怕之外,除了跟小顾同志的床上活动有点……不和谐之外,这东西还真找不到什么不好的地方,小棠和小沫,都是好人咧,还有顾烬。
  她为难地咬咬嘴巴,偷偷瞟了对面军装笔挺的男人一眼,正好碰见他也看她,她赶紧吓得缩了回来,不敢再吭声了。
  “小合,我想回去了。”晓得尤曼生她的气,她自是不敢跟她小姨闹的,就挑拣着好拿捏的来,扯了扯小合的衣袖,蹙眉望着他,一副受尽苦难的可怜样。
  她一开口正符了小合的意,小合自然由着她拿捏,点点头,就看见个小可怜的东西立马欢喜得不得了。
  原本事情也就这样,此一局,小合完胜,顾家两只眼睁睁看着煮熟的鸭子飞了,暗恨在心,小泥巴跟着尤曼小合准备回去,却,人还没出得了顾家的大门,傅云来电话了。
  瞧瞧那原本还故作镇定的女人喏,此刻惊喜又慌张的模样,手机还在她手上泠泠地响,看着屏幕上显示出的号码,这些天来,她看了多少遍却不敢拨出去的号码,这没用的女人鼻子一酸,哭了,口中哥哥哥哥喃喃不停。
  最后还是她小姨不耐烦地瞪她一眼,她才突然回过神来,吸了吸鼻子,按下接听键,将手机小心翼翼凑近耳边,“哥哥——”张嘴又是哭,呜呜咽咽的,说也说不出话,让电话那头的男人条件反射地拧了拧眉。
  “怎么了?哭什么,人还在顾家?我马上过来接你。”丝毫不废话,她家哥哥一贯的风格,边跟她说着话,傅云边从病床上起身,去拿自己的军装穿上。
  “先生!您现在不能走,伤口还流着血哪!”护士小姐焦急的声音,传进那厢小泥巴耳中,更是吓得不轻,捏着手机直追问。
  她家哥哥受伤了?
  傅云的确是在医院,小泥巴去了顾家,他是知道的,不过,却是在他前往云南边境之后,他才从傅明征那里得到的消息,当时他正在指挥执行一次缉毒任务,肯定脱不开身,甚至连给她个电话的时间都没有,退一步说,即便是有时间,他也不敢给她打电话——怕一听见她哭着叫哥哥,自己就会不顾一切地回去找她。
  直到一周之后,任务顺利完成,他手臂上的旧伤复发,连夜乘机回了北京,进了医院,这才给她打了电话。
  “哭什么,受委屈了?”电话那头还是她小可怜兮兮的呜咽声,傅云都能想象得出她娇怜无依的惨样,眉蹙得更紧,声音微涩。
  这么久没见,到底还是想她了,想念她在身边娇娇地说话,蠢蠢的卖乖。
  一手细细摩挲着手中小泥巴的身份证,傅云神色蓦地变得深远起来,若是,他突然向她求婚的话,会吓到那个傻东西的吧?
  一定会的,她胆子那么小,小吼她一声她都能哭上半天,肯定会被吓傻的;眼前突然浮现出一双蠢蠢萌萌的大眼睛,傅家哥哥脸上渐渐浮现出笑意。
  他耳边那娇娇的声音还在缭绕,她哭闹着问他怎么了,是不是又受伤了,呜呜咽咽地,他真担心她喘不上气了。
  “哥哥,你在哪儿?我想见你。”手捧着电话,小泥巴眼通红,不顾身边其余人各异的眼神,急急出声。
  “解放军302.”傅云低低出声,也依了她,唇角始终带着浅浅的笑意,让给他包扎的小护士看红了脸。
  那边小泥巴像是得了高级密令的,匆匆收起电话,急得不得了地拽着小合的衣袖,“哥哥受伤了,严重得很,去医院,我要去医院!”
  一看她那着急的样,一旁的尤曼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可却是奇异地没有出声。
  在来傅家之前,尤曼其实是先与傅家哥哥见了一面的,否则傅云手上小泥巴的身份证是怎么来的?顾烬到底是没弄清楚这娘儿俩之间的关系,尤曼自己因为小泥巴的亲娘而与傅家有隔阂是事实,可十多年来,傅云对小泥巴怎么样,没有人比她看得更清楚。
  尤曼嘴上不饶人,待傅家哥哥从来没有好脸色,可这么多年,就是再深的气也该除尽了,她哪儿能真的为了一己之私而看着小泥巴要死要活?小合是好,是懂事,可到底不如傅云沉稳——有这么一个男人,明知道你在外面混账搞不清楚,却还能十年如一日地替你收拾烂摊子,尤曼也是女人,哪能真的毫不动容。
  此次回来,原本也是打算将小泥巴的证件交给傅云,至于两人结婚与否,婚后她家小没用的东西是不是还跟其他的男人拉扯不清,这些都不是她要考虑的事情了,让傅云自己烦恼去。
  她总不能一辈子守着她,即便是想,也不一定有那个命。
  麻烦你了,小合,送她去302吧,我身体有点不舒服,先回去了。”一手抚了抚微疼的肚子,尤曼向小合道了句,率先离开了顾家,自己招了出租车回去了。
  小合微怔,显然是没想到半途又杀出个傅云,现在看着面前哭红眼可怜巴巴望着自己的女人,还真是……糟心。
  “你家哥哥莫不是泥巴糊的,怎的三不五时就在受伤?”带着她上车了,路上,小合的完美白莲花形象终于宣布破产,看着身边还在抽抽嗒嗒的女人,开口说道,声音阴阳怪气地。
  却,这女人的回答更让人膈应死。
  “哥哥不容易,哥哥他不容易……”她边说又边哭,活像她家哥哥是个穷得吃不上饭的,可怜得很。
  小合被她一句话给噎得喏,啧,一口气憋在胸口,不上不下,真要人命!
  小泥巴心中难过,又一心急着要见她家哥哥,哪顾得上小合黑沉沉难看的脸色,一路上直催他,终于来到了302总医院。
  却——
  紧赶慢赶,还是没能赶得上见她家哥哥一面。
  “你说那个年轻军官啊,刚被检查机关的人带走了咧,来了挺多人,说是涉嫌受贿,要去接受调查……”漂亮的小护士边收拾病床边跟她说,收拾完转过身来,看着眼前小姑娘眼红鼻子红的,有点唏嘘。
  “真是造孽,身上伤口还在流血哩,也没来得及吃点东西……”小护士摇摇头,暗叹官场果然说不清楚,恁好看一男人,前程似锦的,怎么就沾上个‘贪’字儿了呢?
  一赶来就接到这么个晴天霹雳,本就担惊受怕的女人怎么能受得住,连原本不以为意的小合,在听到这消息的时候都变了脸色,条件反射地就去看小泥巴的表情。
  这一眼,当真是存心剜他的心哪。
  原本都已经哭得够多了,此刻她已然哭不出来了,红肿着眼,细瘦的小脸惨白惨白的,一时间仿佛没了方向的小燕雀,慌张惊怯地四下看,然后突然转身朝着外面飞快地跑去。
  小合哪里看得过去,几步赶上前去抱住她,细细安慰,“没事,不会有事的,我们先回去,回去,我立刻去问清楚怎么回事好不好?”
  却原本没主见的小东西此刻像是铁了心,声音直哽咽,“哥哥还受着伤呐,他还受着伤,没吃饭……”不住地抽泣,伤心得没法儿。
  小合真是拿她没办法了,怎么哄都没有用,见她这样,也是心中一酸,却还是只能抱着她说话,轻轻说话,也不知她到底听见了没有。
  她今天本就没吃饭,又一直担惊受怕,现在陡然遇上她家哥哥突然被检察人员带走的大事,情绪肯定失控,哭着哭着,就在小合怀里晕了过去。
  小合凑近贴了贴她的额头,滚烫,连忙急急出去叫医生,却还不等他踏出病房,顾家兄弟两人来了,看见躺在病床上的人,两人均是一惊。
  没空跟小合算旧账,顾宸到底是干这一行的,一看床上人的面色就知她不对劲,先去察探小泥巴病情,然后又说要做检查,匆匆抱着她出去办手续了,顾烬留在病房内,跟小合一起等情况。
  病房内一片沉寂,安静得令人发寒,顾烬站在门侧,一语不发;小合面无表情,唇线紧抿,他不笑的时候,自有一股子说不出的清冷,仿佛一尊冰雕,漂亮却不容人亲近。
  两人沉默片刻,原本站着没动静的小合却是突然手臂一动,蓦地提起床脚的一个花瓶,狠狠向着门口的男人摔去!
  真不是吓唬人,用了要人命的狠劲儿的,顾烬微微侧身,花瓶重重摔碎在房门上,碎玻璃片溅落在他脸上、脖间,隐隐血丝呈现。
  “都他妈是你计划好的对不对?”小合冷眼睨着面前无动于衷的男人,声音轻得美好,眸中却是深不见底的毒意。
  “我们前脚一走,你就通知了检察厅的人,顾烬,别以为老子不知道你最喜欢玩儿些什么手段!”小合还真不是不学无术,该知道的事情,知道的一点不漏,顾烬手上带着一个廉察组,全是从市检厅抽调而出的人才,专门处理官员行贿受贿事件,要调查一个人,不要太容易。
  先不论傅云是否受贿属实,现在他如此大闹一番,傅云有没有事不知道,那个软娇娇的女人却铁定要遭一番大罪。
  小合怒急,面儿上却愈发笑得漂亮,睨着顾烬的眼神寒寂得更人发沉。
  任他冷眼以对,顾烬指尖轻擦掉额角的血渍,安静等着小泥巴的检查报告,从始至终,没说一句话。
  5453章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小泥巴算得上是被活活吓晕了过去的,惊吓,各种惊吓,最大的惊吓就是她家哥哥出事了,所以,当她再次睁开眼的时候,看着白白的天花板,眼珠子僵硬地转了两圈,从病房内几人的身上扫过,然后又像是不死心,闭上眼,再转上个几圈,再睁开,几人的脸还是没有变,全都直溜溜盯着她看,像是盯着个稀有动物。
  呜呜呜呜……真是个没用的小娇娇喏,活活被再次吓哭了,咬着被角呜咽,一副恨不得哭晕过去的架势。
  你们不放过我,你们还不放过我……哭得伤天伤地的,活像跟人家有生死大仇。
  病房里都有些什么人咧,还真不怪她没用被吓哭,站在房间内直溜溜盯着她的五人,全都是她的最怕的人--顾宸、唐家四渣。
  你醒了?怎么样?是不是身上痛?怎么哭了……见她一下子哭得活像快接不上气的,小顾同志吓得脸都变了色,赶忙上前将她从床上抱起来,裹着被子,一手抹着她脸上的泪水。
  唐家四只脸色均有点怪异,齐齐上前一步,似是想伸手来扶她,可见她吓成那样,又讪讪地住了手,你看我我看你的,倒是一时没了动作,像是四尊漂亮的雕像。
  小合、小合……小泥巴心中害怕,眼睛在病房内四处转,没看到小合的身影,急得不得了。
  你别乱动,他在隔壁,在隔壁,一会儿就过来。今儿个小顾同志真个是转性了,对待怀中的这团软泥巴那叫一个任劳任怨,管她怎么闹,他都由着她,甚至她要找小合,他也不跟她计较,温柔得让人毛骨悚然。
  小顾同志诡异的温柔,再加上旁边还有四束火辣辣的目光行注目礼,小泥巴感觉像是浑身快被烧焦一样,难受得紧。
  我不舒服……她脸色还是不好看,煞白煞白的,扯着顾宸的衣袖,小声哼哼。
  本是这东西太过紧张想扯点事的一句话,却将在场的五人都吓变了脸色。
  哪儿不舒服?是不是肚子痛?孩子踢你了?小顾同志急得不得了,伸手就去摸她扁哒哒的肚子。
  肯定是孩子在踢她。唐二小姐终于找到了说话的机会,信誓旦旦地,大声开口。
  嗯,小孩子在肚子里时最不安分。唐老大一本正经。
  就是,娃娃胡闹得很。老三唐则不甘落后。
  是嘛,我就说,铁定是个儿子,儿子才凶得很,小爷我在娘肚子里的时候,就会翻跟斗咧……唐小四沾沾自喜。
  四人你一句我一句,吧嗒吧嗒个不停,却让那方开口喊不舒服的女人一下子惊得瞪圆了眼,下巴都合不上了,水汪汪的眼睛就去瞧自己的肚子,她还伸手在肚子上戳了戳,扁哒哒的,嗯,还有点弹性。
  别乱戳,戳到咱们儿子了。小顾同志一把捉住她还欲再戳的手指,抛出一记重磅天雷,炸得个迷噔噔的女人浑身轻飘飘找不到方向。
  你怎么知道是儿子?这东西反应神经一向倒着来,她没问怎么知道有孩子,她先关心怎么知道是儿子。
  做了检查的哩,是个儿子,这么大一个,长得像我,也有点像你……小顾同志一手抱着她,一手在她眼前比划,活灵活现的,仿佛一个白胖儿子就在眼前。
  小泥巴彻底迷瞪了,像只呆呆的蘑菇,大半身盖在被子下,露出一个小小的脑袋,窝在男人的胸口,听着他在她耳朵边嗡嗡嗡地说个不停。
  喂,不是说才三个月不到嘛,都能看得清长相了?唐二小姐看着眼前仿佛亲眼见到孩子蹦出来过一次的男人,向自己弟弟询问。
  老子咋个晓得,老子又没生过儿子!唐小四有点烦,挥挥手撵苍蝇似的将唐荞撵开,开口酸溜溜。
  这算个什么破事儿喏,那软趴趴的小泥巴团儿真成人家的了?妈蛋,这种嫁女儿般的明媚忧伤感是肿么回事?
  你别再打她的注意,小心气死爸爸。看见自家小弟神色幽幽,唐二小姐有点不放心,又凑上前去。
  老子有分寸。唐小四啐她一句,唐荞灰溜溜地站一边儿去了,在一边碎碎念,在本小姐面前拽有个屁用,有本事你去跟家里那只狐狸精呛声呀,咋个在尤曼面前就跟个龟儿子似的点头哈腰了?
  说什么呢,别狐狸精前狐狸精后的,伤爸爸的心。听见妹妹的话,唐老大皱了皱眉。
  本来就是狐狸精,爸爸都多大岁数的人了,还能让她怀上咱家的种,那女人不是狐狸精是什么?唐二小姐有点不服气,一想到不久之后会有个小冬瓜追在她屁股后面叫姐姐,浑身汗毛都竖立起来了。
  唐家四只都诡异地变得沉默下来,脑海中还在不停回荡着昨天得到的劲爆消息:尤曼怀孕了!
  哎哟喂,这么一个大炸弹,落在他们家本就心灰意冷的老唐那里,不等于是久旱逢甘露枯木那个逢春么?自打上次那娘儿俩与他们家闹崩之后,尤曼也是硬气,真是半点没再跟老唐联系,老唐怕真将人给逼走,也肯定不敢再提让她们回来的事,可到底还是心里放心不下,前些日子尤曼一个人去医院看医生,恰巧那医生又与老唐有些关系,这才得到了这么个天降喜讯 。
  接回来,人铁定是要接回来的,而且还要彻彻底底地正名,别管儿女们要死要活的闹,老唐这次真是下了决心,生怕委屈了尤曼与她肚里的孩子,哪曾想,喜事来双,小泥巴也怀孕了?
  最关键的问题来了:孩子究竟是谁的?
  别管孩子是谁的,反正唐家嚣张横行的四渣总算是彻底栽在了这娘儿俩的身上,准确的说,是栽在了人家肚子里的两坨肉上,秉承着柿子挑软的捏的原则,尤曼他们不敢招惹,就来找小泥巴来了,真不是踢馆,人家是来献爱心贺喜的,瞧瞧那一屋子的婴儿用品,连取名儿用的书都准备好了。
  当真贴心。
  嘿,当隔壁的顾烬与小合闻讯赶来病房的时候,那才叫个真正的热闹。
  瞧瞧那床上的女人喏,她蹙着眉懵懵懂懂的,一手还想摸摸自己的肚子,却被顾宸捏住了手动弹不得,她像是有点烦,怏怏出声,饿得很,我想哥哥了,哥哥什么时候来看我?说着说着眼又红红的了。
  虽然搞不明白她前言与后语究竟什么关系,可看着她这般红着眼难受的模样,饶是金刚心,小顾同志也抵不住了,尤其是还想到她肚子里的一坨,心更是软得没法儿,抱着她直哄,马上就吃饭,马上就吃饭好不好?哪里敢提她哥哥的名字,语毕迟疑地看了自家大哥一眼。
  总这样吊着她也不是办法,越是不让傅云跟这小东西见面,她越是念得慌,倒反而让人糟心得很,而且最重要的是,小顾同志一心认为:她都有了我的孩子了,你傅云还能翻出什么大浪?
  孩子多大了?顾烬总算是从'小泥巴怀孕'这个天雷中回过神来,上前一步,坐在床前。
  看着她怏妥妥的小模样,顾烬眼都泛红了,伸手就想抱抱她,却听她小小声地说话,你摔跤了?脸上都被划伤了,还有血,不好看……她挺认真的看着他,藏在被子里的手很暖,伸出来,轻触了触他额角被花瓶砸出的伤痕。
  嗯,摔跤了。重重将她抱在怀里,顾烬声音微哽,竟是一时说不出话来。
  我哥哥还不是受伤了,护士说他手上流了好多的血,也不知好不好得了……被他抱着,她就一个人细细地说,在他的耳边说,也不是刻意要说给谁听,可就是不说不舒服,仿佛只有说出来了,自己就好过了,哥哥也就没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