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节
  路上,陈汝心服了一枚。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原因,还是这药本来的效果,冷风拂在身上,也再没先前那般刺骨。
  回到自己的泰和殿,寝殿的地龙已然烧起来了,暖暖的。
  周朝卿替她解下氅衣,又将一个手炉塞到她手中。陈汝心窝在舒适的榻上,不一忽儿,有宫女奉上了参茶。
  陈汝心手托腮,闻着参茶的药香,不知觉地便眯着眼睡了过去。
  周朝卿回来,便看到她居然就这样睡了过去,抬手屏退了宫女,拿了貂皮斗篷轻轻披在她的身上。
  看着她这般毫无防备的睡颜,周朝卿心底生出一丝疑惑。
  他这样做,对吗?
  他答应师父不再与她有任何牵扯,可还是来到了宫里。倘若嫁给夏侯斐然是她自己的意愿,他便也不会插手,只看着。
  可事情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出现了偏差,便再也回不去了。
  他视线落在呼吸均匀的陈汝心身上,低沉的嗓音很轻很轻,“倘若‘周朝卿’不是周朝卿,你还会为我露出那样的神态吗?”
  那样无条件的信任,只为他一人触动的眼神,里面只藏着属于他一个人的温暖。
  这种感觉,一旦上瘾,便无法回头了。
  “……你可懂?”
  第113章
  最后的那个字,嗓音带着些许沙哑。
  全然不知发生了什么的陈汝心枕在自己的手臂上,阖目而眠。
  周朝卿便站在她的身前,看了她半晌。
  待心绪平复了后,他站在了以往的位置,守候她醒来。
  熏香炉中飘出淡淡的味道,带着醒神之效。
  陈汝心这一睡并没有太过久,她抬起头,便看到站在自己身旁的周朝卿。
  在她起身之时,身上的貂皮斗篷也随之滑下,落在地上。
  周朝卿弯下腰,将斗篷捡起。
  外边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陈汝心睡得头有些疼,支首望着前方,眼中焦距不清,是不是眨了眨眼,又揉了揉太阳穴,或许身边只有周朝卿一人,便也随意了些。
  “可是头疼了?”
  听到他的声音,陈汝心微抬起头看向周朝卿,轻轻点了点头:“嗯,不是很舒服。”
  周朝卿走到她面前,“让奴才来。”
  “好。”陈汝心放下手,可刚睡醒,身子还有些瘫软,头便靠在他腰间。
  周朝卿被她的动作弄得有些猝不及防,好在室内没有其他人,可这样他也没有办法动手替她按揉穴位,便提议道:“太子妃娘娘,不如到那贵妃榻上躺着?”
  “不想走。”陈汝心微微抬起头,仰着头的模样露出了纤细白皙的脖颈,那双眼睛看着他,带着浅浅笑意:“你抱我去。”
  “……奴才遵命。”
  周朝卿微微俯身,将她打横抱起。陈汝心也在那一瞬间搂住了他的脖颈,入目的是他线条柔和的侧脸,或许是过早净身的缘故,喉结几乎看不出来。
  也不知道他当初遭受了怎样的折磨,想到这儿,陈汝心便更加无法放过那些人。
  陈汝心敛下心绪,将头埋在他的胸前。
  但很快,她便被周朝卿轻轻放在了柔软舒适的贵妃榻上。
  周朝卿拿了貂皮斗篷盖在她的身上,然后才半跪在她身前,替她活络脉络。
  陈汝心舒服地闭上了眼睛,他微凉的指腹抵在太阳穴周遭轻柔地按压,先前那种头昏的感觉渐渐地缓解了不少。
  可不知不觉也想再次睡过去。
  然而,思及她还尚未用晚膳,周朝卿便出声道:“太子妃娘娘,是否传晚膳?”
  陈汝心半眯着眼:“……传。”
  扶她起身,拿了温手帕替她擦拭了手,然后替她将绣鞋穿上。
  这回,陈汝心没再要他抱,站起身走到桌前。
  宫女们鱼贯而入,菜品很多,可陈汝心没什么胃口,便很快放下了筷子。
  “太子妃娘娘,这汤对睡眠有益,您再喝些?”周朝卿在一旁提议。
  陈汝心偏头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嗯。”
  一旁伺候的宫女上前,却被周朝卿眼神制止。
  将碗搁在她面前看着她喝完,周朝卿这才让人将桌上的膳食撤掉。
  等宫女离开了,陈汝心看向他:“你饿吗?”
  “奴才一会儿与下人们一起。”周朝卿将茶盏提给她,让她漱口。
  末了,再用温手帕替她擦手。
  做完这些后,扶着她去榻上休息。
  周朝卿将手炉塞到她手中,陈汝心却趁此握住了他的手。
  “……太子妃娘娘?”
  陈汝心仰头看着他,认真地问道:“你愿意一直跟在我身边吗?”
  “当然愿意。”周朝卿没有抽回自己的手,对上她的眼眸,说道:“奴才之幸。”
  陈汝心握着他的手微微用力,“我是指永远。”
  “只要您不要奴才,奴才便永远不会离开。”周朝卿眼底漾着一抹无法辨别的情绪。此番话与往常的音调有些不一样,更像一个普通人在说话,哪怕声音还是带着一些尖细。
  听到他的答案,陈汝心安心地笑了笑:“那便好了。”
  ……
  她像是在与他确定着什么,月上中天,周朝卿身影融入了夜色中,气息也让人无所察觉。
  此时的陈汝心已经睡下,睡得很安稳。
  快要四更天的时候,一个身影避开守卫朝泰和宫而来。
  在准备出手的时候,察觉到对方是谁后,便止住了动作。与此同时身形一闪,离开了泰和殿。
  那个身影见此,便跟上了他。
  在一片没有守卫的地方,周朝卿停了下来,转过身看向来人:“何事?”他的声音清冷、低沉,宛若玉石之音。
  来人跪在他身前,“请云溪大人随属下回紫微宫。”
  “过些时日,我自会回去。”他淡淡道。
  周朝卿,或者该称之为云奚。
  可来人显然并不只是来劝说,对方拿出了一张紫金色的令牌,“这是尊者的命令。”
  云奚垂下眼眸,看着她手中的令牌,没有说话,可周身气息却带着阴寒的杀意。
  “云溪大人,如今尊者闭关,十年之内不会出关,紫微宫不能没有您主持。”使者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想要劝他回紫微宫继承国师之位。
  这个紫金色令牌,便是国师所持有的东西。
  一股劲风袭来,使者顿时真气不稳,血迹从他口中流下。而他手中持着的紫金令牌,则被云奚拿在了手中。
  “国师之位,我接了。”云奚背过身,淡淡道:“至于我什么时候回紫微宫,轮不到你来质疑。”
  话落,身影便消失在原地。
  使者看着他离开的身影,还有那座泰和宫,眼底透着一丝说不上来的嫉妒和恨意。
  可那眼底的情绪很快被黑暗掩去,身影也随之消失。
  隐藏在黑暗中的阴影在无声地蔓延着,只等着一个合适的机会将猎物伏杀!
  冷风拂过,只带起原地早已凋零腐朽的枯叶。
  而此时的泰和殿很平静,周朝卿站在外边守夜,与换班的小太监简单地交谈了几句。
  天明后,察觉到寝殿内的人醒来了,这才拿着洗漱之物走了进去。
  陈汝心刚醒,眯着眼,不愿起身。
  看到周朝卿走到自己身前,这才从被褥中起身。
  周朝卿早已经直到她的习惯,所以替她将衣衫穿好,拿了手炉递到她手中,然后拿了手帕替她擦脸。
  漱完口,陈汝心更加不愿意动了。
  等传了早膳,陈汝心也差不多清醒了过来。
  而这时,出宫的璎珞也回来了。
  璎珞走进室内,福身行礼:“过太子妃娘娘。”
  陈汝心抬手屏退其他人。
  “太子妃娘娘吩咐的事已办妥。”璎珞跪了下来,“月嫆姑姑不慎被马车撞倒,撞到了头,现在有些认不清人。”
  陈汝心淡淡问道:“她人呢?”
  “还在宫外,奴婢已经禀告过掌事嬷嬷,说是会让人出宫寻回来。”璎珞回道。
  昨日,璎珞与月嫆喝了些酒,在月嫆醉倒后击向她头部,让她神智再无法恢复的可能。然后拿了她的出宫令牌伪装了一番带她一起出宫。
  出宫后,月嫆被独自留在了宫外,而璎珞送完信便神不知鬼不觉在天明天回到了宫里。
  月嫆不能留了,否则迟早出岔子。
  可她是皇后娘娘宫里的人,不能随意消失,便只能出此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