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节
  小白想到小柱心中便惆怅起来,她忍不住叹了一口气,秦翰不解:“你怎么对着鱼叹起气来?不舍得吃它啊?”
  “不是……”不舍得吃她还买来做甚?花的也不是她的银子。
  “我只是想起一个人,”小白顿了顿,她早就想问问这五皇子一些关于小柱的事情,但是又怕碰到什么皇室的禁忌,一时间又犹豫起来。
  秦翰是什么眼神?他还能看不出来小白欲言又止有话想说?
  听到小白说想起一个人,秦翰心中便激动起来。
  “什么人?”秦翰顺着小白的话问。
  他还特地摆出一副‘我很好说话’的样子,引着小白将自己想说的话说出来。
  小白犹豫了一会儿,小心翼翼地问道:“我说了你不会生气吧?”
  “你这话可让我伤心了,相处这么些日子,你瞅我是那种爱生气的人么?”
  “那我说了,”小白一想,这五皇子的脾气确实很好,她有那么一瞬间想直接问出口,话到嘴边又不知该如何问,一张嘴却说道:“你叫什么名字啊?”
  秦翰:“……”他方才是不是白高兴一场了?
  “我叫秦翰。”
  “那你应该知道秦小柱吧?算算岁数他应该与你差不多大,不知他是你哥还是你弟?他真犯罪了吗?”
  秦翰:“……”
  他想说,秦小柱不是我哥,也不是我弟,他是我,我没犯罪 ,我是好人……但又怕突然来这么一下会把小白吓到,他还想循序渐进让小白慢慢接受自己呢。
  可这个情况不跟小白说好像也不对,万一以后小白知道真相,以为他故意瞒着她呢?
  算了,还是说吧。
  见秦翰半天没说话,小白还以为自己真触犯了什么禁忌,立马便忐忑不安地噤声了。
  只见秦翰面色严肃一本正经地站起来理了理自己身上小白前些日子给他做的衣裳,在小白紧张的注视下清了清嗓子,说道:“我想我们该重新认识一下,我叫秦翰,小名……小柱。”
  他说完在怀里掏了掏,掏出一根红绳子,那绳子上吊着一枚铜戒指。
  当初他还没去帝都之前都跟他三哥一块儿睡,三哥除了给他将恐怖的故事吓唬他、忽悠他练武之外,还给他讲了不少其他的事情。
  其中便有一件让当时惦记着村尾小白的秦翰印象深刻,那是一个关于西方爱情的故事,听说在遥远的西方,人们求婚时,男方向女方求婚都会送一枚戒指,成婚时还会互相给对方戴上戒指,这样他们就会将对方框住,一辈子都分不开了。
  年幼的秦翰听完这个故事便暗戳戳用自己攒下来的铜钱鼓捣出了两枚戒指,在小白还懵懵懂懂,年纪比他大却比他还好骗的时候企图将人家小姑娘套牢。
  第98章
  小白在听到秦翰的话后, 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她对秦小柱的印象还停留在好多年前那个小屁孩的样子, 可眼前这个人,是当朝五皇子,身姿提拔,姿容卓绝。
  秦小柱还比她小三岁呢, 而小白现在站直了也才到秦小柱的肩膀。
  一转眼忐忑不安的人变成了刚坦白的秦翰, 他紧张地盯着小白, 生怕她不相信自己。
  两人相对站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半晌没说话。
  秦翰受不住了, 张嘴正想说写什么,便听到小白说:“秦小柱不是四皇子吗?”
  不知为何,听到小白在知道自己身份之后说的第一句话是这一句, 秦翰反而还松了一口气,紧接着跟小白解释他变成五皇子的原因:“本来是四皇子, 后来我父亲流落在外的一个儿子回来了,他比我大, 我就成五皇子了。”
  听完秦翰直白的解释之后,小白一下子就明白了,她第一反应是为秦小柱高兴:“我之前还在想你那时年纪也不大, 怎么会做出那样的事情呢,没想到是我误会了, 你没出事真是太好了!”
  然后她顿了顿想问秦小柱他之前再一次见面时为何不告诉自己?然而话没出口, 就自己想明白了, 如今他们身份差距太大了。
  正常情况下,两个许久不见的人再次相见,两人身份又格外悬殊,无论是穷的那个主动去找位高权重的那个,或者是位高权重的主动热情地去找穷得叮当响的那一个。
  被找的人都会多想,小白设身处地想了想如果当时秦小柱一开始就说出了自己的身份,自己会如何做?
  她不是没有自知之明的人,那时应该会自卑,同时尽量远离已经是皇子的秦小柱吧?
  更别说跟他说话,与他同住一个屋檐底下了。
  虽然小白自己能给秦翰找借口,秦翰却不能不为自己这些日子的所作所为做出一个解释:“我不是有意隐瞒身份的骗你,只是刚重逢时担心你怕我,所以才……”
  “我明白,其实你也没有骗我啊,是我一开始便误会了你的身份。”跟秦翰相处这几日,看到秦翰这个五皇子日常中与普通人没太大差别的一面后,小白如今反而觉得他站在自己面前时更让她有真实感。
  “你不生我的气就好,那个……我们方才不是说要做豆腐么?我看到你家有个小石磨,把豆子泡上两个时辰左右就能做了。”秦翰尽量把话题和小白的注意力往其他事情上引,让她不要再纠结他的身份问题。
  这个举动不得不说他用在小白身上时,每次都很有效,小时候他忽悠小白收下那铜戒指后,为了不让她再纠结这戒指太贵也用过这方法。
  小白的注意力马上就转移到了豆腐上面:“这应该是宁王府的独门手艺吧?咱们就这么做了,会不会不太好?”
  “宁王是我亲哥,咱一家人又不是做给别人看,还有啊,我三哥大名叫秦煊,小名才是大柱,你可要记住了,以后不能叫错的。”秦煊仔细地叮嘱。
  小白没发现他话中有话,只觉得秦小柱说得挺有道理,便点头:“那我先去取豆子出来泡,大概要泡多少?”
  “天热豆腐放不住,就做少点儿吧,拿一斤就好。”秦翰说着便挽起袖子准备去拿水桶打水,小白家院子里有一口井,灶房里有一口大水缸,他看那水缸里没多少水了,他打水的时候顺便就能将那水缸装满。
  小白见他要动手急忙拦住:“你手上还有伤呢,别做这重活,防着我来。”
  秦煊这才想起自己这会儿还在装做受伤了呢,这个他就不敢跟小白坦白了,不然小白肯定不愿意让他继续再待在她家里,他还想继续跟小白培养感情呢。
  受伤养伤多好的一个借口啊!小白知道他的身份又联想到他身上有伤,这会儿 都比之前不知道的时候对他温柔得多了。
  不过就算装作身上有伤秦翰也不想什么都让小白做了,这些个粗活他还是要做的:“没事,我伤的只是一只手,另一只手可有劲儿了,不信你看!”
  秦翰说着便单手抱起了小白,小白被他猝不及防的动作吓得尖叫一声又急忙捂住自己的嘴,这村里每家每户的院子离得都不近,但她叫得太大声也会引起别人注意的,秦小柱说了最好不要让人知道他在自己家!
  “你快放我下来!”
  秦翰臭不要脸地说:“不行,你要信了我才放你下来。”
  从未跟男子这般近距离接触过的小白那偏黑的皮肤都透出了些许羞红:“信了信了,我信了你还不成?快放我下来吧!”
  秦翰稳稳当当地将她放在地上,咧嘴笑得像个傻子,其实他也是第一次与母亲以外的女子这般近距离接触,把小白扛起来之后他心里就咯噔了一下,怕小白觉得他是那种很随便的男人。
  小白瞪了他一眼便转身钻进被她用来当作仓房的房间里,取出大概一斤左右的豆子,出来时见秦翰还站在原地傻笑便嗔怪道:“不是说去提水?还愣在这里做甚?”
  “啊?哦哦哦,我这就去。”秦翰提起桶飞快往水井边奔去,先给小白提了一桶水倒在装着豆子的木盆里,然后再折返回去提水灌入灶房的大水缸里。
  做豆腐这事儿他小时候跟他三哥一块儿做过,也看做豆腐的师傅们做豆腐看了好长一段时间,那时候他年纪还小,成日用一些时间习武读书之后便能到处玩儿,养狗抽陀螺玩泥巴上山打猎下河捉鱼进村看大戏,成日忙得不行。
  在豆腐刚出来的时候,他看人做豆腐的积极性就跟看大戏一般,还把看大戏的时间都用在看人做豆腐上了。
  现在虽然好长时间没做了,却依然记得步骤以及豆腐与水的比例,还有点豆腐时要用的东西,没有酸浆不怕,他还会用醋点豆腐。
  泡好豆子之后,他一边做还一边给小白讲解,看小白用敬佩的目光看着他,他心里就嘚瑟得不行。
  两人做好豆腐时,太阳都下山了,其他菜小白早就做好,鱼汤是最后一道,秦翰亲自上阵,他这厨艺都是得了他三哥真传,成品不精致但量大味道还可以。
  这个还算可以的味道在小白看来就是顶级美味了,小白往常做鱼汤要么是直接蒸要么就直接水煮,蒸和煮都不用费太多油,做好之后再在鱼上面或者汤里淋上一点油就好了。
  而秦翰煮鱼汤的方法,在放水进去煮之前还要用油将那鱼在锅里煎过一遍,煎鱼可耗油了。
  不过煎过的鱼再煮汤,那汤呈奶白色,去腥也用了不少料,吃起来比她以前做的好吃多了!豆腐也好吃!
  “好吃吧?”
  “好吃!”小白猛点头:“你真厉害!”
  秦翰闻言在心中给自己比了个大拇指,果然,想要抓住一个女人的心,就要先抓住这个女人的胃!
  知道秦翰的身份后,小白对他的伤更上心了,两人之间的距离感减小了不少,晚上洗过澡,小白回到自己的房间,奢侈地点起了油灯,在油灯下,她取出几根红线,仿着秦翰那枚铜戒指上绑着的红绳的样子,给自己也做一根红绳。
  在幼年时对自己好的这一个人,长大后居然还回来找自己,并且依旧对她这么好,即使两人身份上的差距犹如天上与地下一般,小白心里仍然忍不住冒出些许期待来。
  无论贫穷富裕的少女都会幻想自己未来丈夫的样子,小白心中是纠结的,她很清楚地知道他们之间的差距,明白归明白,一个人的思绪却不会因为明白现实而被轻易克制。
  她时而满怀期待与幻想,时而又因此而自卑或失落。
  两人之间的差距,秦翰心里 也清楚,但他从小便受到秦煊的影响,三哥教会了他作为一个男人的责任,而三哥与三嫂的相处方式,也让他明白正常的夫妻之间该如何相处。
  秦翰知道一段感情该如何去争取、如何去经营。
  他将两人之间的差距当做一个问题,既然两人之间存在一个问题,那么他就应该想办法去解决、去处理,秦翰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在确认目标之后,他便会为此付出努力。
  令小白忧心的、纠结的、忐忑的问题,便是最需要他去解决的。
  收到弟弟的信,秦煊简直不知该说什么好,自己忙得脚打后脑勺,这臭小子到好,乐颠颠撩妹去了。
  他将那信给桓语看,桓语还露出欣慰的表情:“没想到啊,咱家的‘小猪’也会去拱白菜了。”
  秦煊无奈地笑了:“这头‘小猪’可能耐了,这白菜他六岁时便盯着了,这才十六岁便火急火燎地去瞅他家白菜还在不在原地呢。”
  他说完还跟桓语说了当初自己那蠢五弟觉得自己失恋了,还哇哇大哭借酒浇愁,结果一杯倒,被请了太医的事情。
  桓语听完笑得不行,桓睿以前也跟她说过小纯王偷喝酒被宁王罚过,可是没说小纯王偷喝酒的原因,没想到竟是因为失恋。
  第99章
  小白睡觉之前忙了一小会儿就编好一根红绳, 将那铜戒指用红绳穿上,学着秦翰的样子挂在脖子上。
  第二日,秦翰很眼尖地看到她藏在衣领里不经意间露出来的一节红绳,再一想想便知道了那是什么东西,心里顿时美滋滋, 小白一大早吃过饭就要继续去收拾她的草药。
  秦翰这会儿也不需要避讳什么了,他亦步亦趋地跟在小白身后说:“我帮你。”
  小白觉得他现在还挺虚弱,心里其实不太想让他干活, 为了不让他累到, 这天早上小白的动作就很快, 用比以往快的速度将那些草药搬出去晾晒。
  做完这些,小白本来还要进山采药的, 但是秦翰还在家,没知道秦翰的真是身份之前,小白不会在乎他的感受, 从来也没想过把一个贵人自己放在家里是不是不太好, 那时她忙着多干活多攒银子呢。
  这会儿到是不会了,攒银子这件事可以延后, 不多看秦小柱几眼以后等那皇帝回帝都了, 她估计这辈子都见不着了。
  帮小白昨晚这些秦翰又趁小白去摘菜偷偷跑去劈柴,他劈柴劈得又快又好, 等小白在菜园摘菜锄草回来, 秦翰已经把院子里放着的柴火劈完码放整齐, 正一捆一捆地往柴房里搬呢。
  原本一手提着两捆, 结果眼角瞥到小白的身影急忙放下装受伤那只手上面的柴火,只用一只手拎着两捆柴火走进柴房。
  小白回来见他又在干活急忙阻止他:“你说说你这人,受了伤好好歇着就是,怎么总闲不下来?”
  秦翰笑道:“我就想多帮你干点儿活,以前不是答应过你么,等我长大了粗活我来干,你每日做做饭绣绣花就好。”
  “你……”小白心头一震:“你还记得?”
  “我怎么会忘记?若是忘记就不会来找你了。”秦翰想起自己派人送回去的信,他三哥三嫂应该快到了,得跟小白说说才是。
  “可是,我只是一个乡野民女,而你是当朝皇帝的儿子,是王爷,我们……”她心中有期盼却也能认得清楚现实,秦小柱来,她就开开心心地与他相处,等他走了,自己也依旧是坪溪村一个普普通通的民女,待他今后娶了王妃……
  等他娶了王妃,小白觉得自己恐怕不能违心祝福,因为祝福别的女子跟他,小白自认是做不到的,到时便当不知道吧,反正坪溪村与帝都相隔那么远呢。
  至于她自己,这辈子恐怕都不会再嫁人吧,因为没人会如他一样对自己这般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