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0节
  “是。”想了想,陈舟索性坦白道:“草民与于将军,早年是旧识。”
  陈舟也不知道于仲腾究竟如何知道冠鹄欲反这个消息的,但是他明白,这样的军情,由一个与广安和渭城都不相干的守将去呈报,显然是不明智的,所以,消息传去京都,便要拐个弯,于仲腾离不开陇西,便拜托他来广安,先解决了朔阳军最急迫的医药需求,顺便趁机向上官雁言明冠鹄的不臣之心,好让其早做防范。
  如今这个请托,他已经完美的完成了。
  陈舟靠在椅子上,心下苦笑。
  就是将自己弄得有些狼狈。
  “陈公子。”
  良久不曾开口的冠鹄,忽然唤了一声,陈舟坐正了身子。
  “我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陈舟皱眉,犹豫了一瞬,道:“方才那封信……?”
  “萧梵来信责我夜袭不出一兵一卒,只告诉他贺甲离营的消息,坏了他的计划。”说着,冠鹄苦笑了一声,续道:“我与他的那些手书,他都还留存着呢。”
  “如此……也可以着人窃回。”
  冠鹄长长叹了一口气,却又带着彻底释怀般的笑意,“这些手书,已经和陈公子得到那些消息时一样,在给我来信之前,已经率先,飞往京都了。也许不出十日,便会到吾王手中了吧。”
  陈舟眉心一跳,不曾想到,萧梵已经不顾冠鹄的死活,只想逼他尽快叛国了。
  “我已,别无选择。”
  “别无选择,又是什么选择?”
  冠鹄挑眉一笑,陈舟摸不准他的意图,那人却附在他耳旁笑道:“等上官过来,我会告诉你们,我的选择。”
  第六百三十一章往事休提
  京都,邺城。
  钟离筱沅站在沐连奕卧房门外,手里攥着一封信,天色尚早,因此她有些犹疑是否要进去。
  信是她清晨从管家齐伯那里拦下来的,信封上娟秀的字体写着沐连奕亲启,落款莫连衣,敢直书沐连奕名字的人,看来也不是一般人。
  莫连衣……
  有些熟悉的名字,她想了好一会儿,忽然记起来,是有次在沐连奕书房的一枚书签上见过的,那书签上雕刻的字,便是连衣。
  当初她还以为只是一枚普通的书签,也未曾多去在意,只是她问书签来由时沐连奕并不愿意回答,搪塞而过,她便也识趣的再没问过,那之后便再也没见过了。
  想到此事,钟离筱沅看向手中这封信的目光不禁变得有些复杂,略一踟蹰,准备抬步离开,可惜身后那扇门,却恰在此时打开。
  “筱筱?”
  钟离筱沅猝然一惊,条件反射的将信往身后藏。
  转过身,便见那人闲闲倚在门口,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连奕哥哥……”
  沐连奕双眼淡然无波,只是将手一翻伸到她眼前,道:“给我。”
  生为大夏将军府的少爷的他,举手投足间皆自带一股威压之势。迫于这股气势,筱筱的手已经先于大脑的思考,将信递了过去。
  因为一直看着他,所以她能清楚的看到,沐连奕看到那封落款为莫连衣的信时,双瞳蓦然缩了一下,呼吸都有一瞬的停滞,那是不敢置信的惊或是喜吧。
  “连奕哥哥,莫连衣是谁呀?”筱筱忍不住问,是什么人,能让一向对什么都抱着游戏态度的沐连奕如此?
  “一个……久违的故人。”
  沐连奕有些出神的用指腹试图抹平信封上因为拿信的人过于用力而捏出的褶皱,终究不过徒然。
  就像有些伤痕一样,是怎么也抹不平的。
  钟离筱沅看着他一言不发出神的模样,心底一黯,低低道了一句:“是对连奕哥哥很重要的人吧。”声音落落,也不知是问沐连奕的,还是对自己说的。
  未曾得到回应,钟离筱沅觉得自己在此处待不下去了,至少此时此刻,让她觉得待在沐连奕眼前是一种难捱的痛苦,无措的失落让她觉得此处没有一丁点地方是她的落脚之处。
  沐连奕,莫连衣,连名字都如此相似,当真是天命之人。
  与她,想来是不同的。
  钟离筱沅是沐连奕三年前游玩时在当地地痞手中救出来的姑娘,因为钟离无处可去,沐连奕又出手救了她不能扔下不管,女孩更是说要以身相许报此大恩,沐连奕那时已经心有所许了,怎么可能答应,也不可能莫名其妙出趟门就带个要和自己私定终身的对象下去。
  若是当真带回去还不给自己父亲用家法打死?
  可是钟离筱沅就那么一副哀哀戚戚的模样,他又怜她身世可怜,无处可去,折中之后,只好将她待在身边做个婢女,如此带回了将军府。
  不过说是婢女,其实沐连奕也未曾当真将她做丫环看待,府中的下人误以为沐连奕对姑娘有意思,便更加不会安排她做些什么了。
  她便如此在沐连奕身边带了下来,只负责沐连奕一人的生活起居,这一待,便是三年。
  “刚刚路过厨房看方婶在熬汤,我去看看好了没有。”
  沐连奕淡淡嗯了一句,不置可否的直接回了房间。筱筱看着他这副模样,忽然觉得鼻子一酸,心底委屈的很,这个莫连衣究竟是什么人,沐连奕带她回府三年,何曾如此无视过,何以她一封信甚至只是她的名字,都能搅得沐连奕神思不属。
  筱筱往房内坐在桌旁一言不发的盯着自己手掌之中脉纹的人看了一眼,勉力忍了眼泪,往后厨去了。
  等她再端着熬好的汤过来的时候,门内的人早已不知去向,只余一地尚带着余温的信纸灰烬。
  晚了啊……筱筱看着还在冒着腾腾热气的汤,苦涩轻叹,手中的汤氤氲着腾腾热气,糊了她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