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迎春花在阳光的照映下,花儿开得金灿灿,风儿一吹,摇曳生姿,似在欢快的向人招手。慕容喾却无心看花,只是默默的凝视着花旁的人影。
  若樱感觉到异样的视线,旋身过来,却发现是慕容喾,她微牵嘴角,淡淡地道:“喾太子!”
  她一袭月白色的长裙曳地,黑发披垂至腰,俏生生地立在微带寒意的春风中,衣衫轻拂,飘扬的裙裾比春风更妖娆。
  慕容喾心头微悸,喉头有些干,他不着痕迹地咽了咽唾沫,语气柔和地道:“方才膳食不合你胃口吗?见你只用了一点。”以前他们都是在萧冠泓的使馆内,但既然三国的人都到齐了,玄清帝便命太子主理这件事,未免东奔西走,又都是年轻人,便干脆在太子东宫做窝,吃的喝的什么都方便。
  若樱掩下心里的重重心事,笑道:“皇宫里的御厨做的,我还敢挑三拣四?那往后不是要饿死。”
  慕容喾也笑了,露出两个好看的酒窝。他向后招了招手,小太监躬身上来摆好茶水和精美的点心,并在花园的石椅上面铺了几块厚厚的白老虎皮,随后又立即退下。
  若樱款款行过来,端详着白老虎皮,意味深长地道:“等会让人送一张这样的皮给那只白虎,让他看看他同类的下场。”话一落,她便坐在那白虎皮之上。
  慕容喾本就是性格开朗之人,此时听她这么一形容,顿时为之失笑,也坐下来道:“他会眯着眼睛说他是虎王,是灵兽,品阶是仙品。”
  说着他将装着点心的水晶盘子推到若樱面前:“尝尝,杏仁,枣泥核桃酥,黄金豆沙酥,山楂……我让他们都上了些,看你喜欢吃什么,这些若不喜欢,再换一批上来。”
  “不必麻烦了,这些就很好。”若樱道过谢,默默挑了一块点心品尝着。
  慕容喾默默的品着茶,两个人都没再说话。
  片刻沉默之后,若樱突然道:“我见过扫把星的是一条华丽的虎尾鞭,宇文腾的是一件寒光闪闪的鳞甲,我的是一把凤翎如意扇,你的是什么?难不成跟腾王的一样,是防具?”
  慕容喾微微一怔之后立刻明白她说的是什么了,他明亮的眼神闪了闪,颇有些不自在地道:“就是一杆墨金色的长枪,别的没……”
  “墨金色?和你额头的头发一样吗?”
  慕容喾点点头,随即垂下眼帘喝茶。若樱左右审视了他几眼,狐疑地道:“我怎么感觉你话未说完?难不成你的武器是两件?”
  “咳!”慕容喾手握成拳放在唇边轻咳了一声,眼神闪躲着不敢看若樱,低声道:“你们都只有一件,……我哪可能有两件?”
  他那副样子明显心虚气短,欲盖弥彰,若樱左右望望,见四下无人,方轻声道:“你这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真有两件啊?那另一件是什么?这会没人,你拿给我看看,我保证不泄露出去就是了。”
  她这样轻声柔语的说话,吐气如兰,慕容喾的心都软了,怎么可能拒绝,纵然他决心拿她当朋友了,可毕竟是相思成灾的心上人,并打算永远放在心里供念想的,当下就唤人去拿来。末了,他还是追加了一句:“那你可不许笑!”
  “嗯,嗯,不笑,不笑。”若樱点头如捣蒜,一脸严肃状。
  四个小太监“吭哧吭哧”的抬着一把墨金色的长枪过来。太阳下,像墨玉一样的枪身,光滑晶莹,洒着点点金光,寒光闪烁的枪尖,这柄墨玉枪在阳光大放异彩,真如神兵利器一般。
  若樱爱不释手的摸着光华璀璨的枪身,赞道:“我发觉吧!天耀帝后一定最宠爱你的祖先,这枪谁看谁爱,帝后一定为这兵器花了不少心血。”
  第五个小太监适时奉上第二件。也是墨金色,样子像个小圆斗笠,真的很小,但又有点像盾牌,比较接近乌龟壳。
  若樱随手接过来,颇为怀疑的左右打量一番:“这小东西就是第二件?是防具还是武器?这么小,挡箭也不中用啊?倒像是一个乌龟壳。”
  话落,御花园中一阵沉默,慕容喾如玉的俊脸红的像天边的晚霞般动人。
  但很快就响起了一阵动人心弦的笑声,若樱笑的肚子疼,花枝乱颤。她突然想到慕容喾是玄武王,可不就是只乌龟吗?
  慕容喾无奈的看着她,双眼皮大眼睛里的目光却像要滴出水来,也不知是谁信誓旦旦说不笑的,转眼便笑的比谁都欢。他在心里轻笑了两声,想着,丑就丑吧!能博佳人一笑似乎也不错。
  若樱收住笑声,飞快的瞅了慕容喾一眼,见他的言行举止温柔不掩俊雅,气度卓然,又有一股与生俱来的贵气,怎么也无法想像将那小壳壳安在他背上的情景,便一脸严峻的帮着抱不平:“由此可见,天耀帝后也是个促狭的性子,你若背上这个壳,去东海,东海龙王一定会以为你是他的龟丞相……可人家龟丞相背上的壳比你这个大多了。”
  言毕,她上齿咬住下唇,竭力不让自己再笑出来。
  慕容喾被她取笑了半天,脸皮也老了,对帝后的行为也颇有微词:“若是壳还好了,却不是壳,真不是壳,是顶小帽子,也不知他们两个是怎么想的?一个蛇头上戴着帽子能看吗?”
  “哦!是啊!”若樱霎时恍然大悟。慕容喾是龟蛇嘛!她倒忘记了另一个,马上自行想像了一番,一条蛇竖起蛇身,头上戴着圆斗笠,跟着蛇头乱转,四处张望,四处打量,还不忘记吐它那长长的蛇信子。若樱打了个寒颤,不想了。
  她在自娱自乐,冷不防慕容喾抬头看了她一眼,低低地道:“你看,我们相处的这么好,你若是嫁给我,我们定然会是一对人人称羡的神仙眷侣。”说完他垂下眼睑,黯然的目光有些酸楚和哀伤。
  若樱知道除非和慕容喾老死不相往来,不然这个问题总有一天会被提及。
  她早打好了腹稿,遂换上一脸认真的模样,言之凿凿地道:“我怎么说也是一只朱雀,可以归于凤凰的种类,一天到晚在天上飞了飞去,配条龙勉强说的过去,配只黑不溜秋的乌龟?世人会怎么说来着——我在天上飞,你在后面追,我和你缠缠绵绵翩翩飞,飞越这红尘永相随!难不成要改为:我在天上飞,你在地上追……外得你还爬得超慢,连只兔子都跑不过。”
  她说到最后完全是嫌弃的语气。
  慕容喾被她这番理直气壮,兼大言不惭的话气了个倒仰,鼻子都要气歪了,心里是苦不堪言,他哪黑了?他哪爬的慢了?他连白老虎都能一箭射杀,何况一只小兔子!
  ……
  别人都以为若樱在为地图发愁,所以才满腹心思,殊不知根本不是为这,主要是赤凤候府最近发生的一系列事让她发愁。已是二月了,自正月十五那天,她就一直没有见到凤歌,前些日子凤歌说是抱羔在身,这倒罢了,将养将养就没事了。
  可最近不知怎么了,凤歌却突发奇想的到清心观当了一名女道冠,说是抛却红尘旧事,打算潜心修真。若樱那天晚上去向她请安,虽是只碰到张嬷嬷,但没看出什么异样,次日从皇宫回来,就得知母亲已当了一名女道冠,父亲不住的跺脚摇头,哀声叹气。
  若樱大吃一惊,母亲的性子怎么可能是放得下红尘旧事的人?不说别的,光若鸾还没嫁人这一条就够母亲操心的了,怎可能一反常态的去了道观。
  而且清心观不同于百花观,是个名副其实的道观,观里的女道冠多来自富贵人家,却并不是自愿来的,俱都是些在家族里犯了错,被家里贬来这里,或是驱逐来这里,没人会管观里人的死活,里面的女道冠生活清苦,自种自吃,还经常要受折罚。
  凤歌就算真要修真,完全可以在府中建一个佛堂修,为嘛非要跑到清心观?若樱百思不得其解,她心明眼亮的很,早猜测定然是母亲被劫走那天发生了什么,所以才导致了后面的一串变化。
  问父亲,父亲说母亲得救的及时,回来面色如常,并无什么变化。
  别人也是一问三不知。因母亲是萧冠泓救回来的,她感激之余也盘问过。萧冠泓却只是一径叫她不要多想,并说如果凤夫人想说,自然会和你说的,何必杞人忧天?把一件简单的事弄的复杂化。
  还有就是若鸾的状态也让人担心,这些天整日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出来,谁也不见,夜里就哭泣不止,哭声惨不可闻,如女鬼一般的作息,弄得府中人心惶惶。起初若樱以为她是因为娘亲去修真了而哭,可但凡她在若鸾面前提起娘,若鸾的情绪就更崩溃,大骂娘害了她,她没有那样的娘……
  固然是半路认回来的,到底是自己的亲人,若樱去了几次清心观,凤歌皆以浮生若梦,跳出红尘而拒绝见她。若樱仰天长叹,趁着萧冠泓这两晚凑巧有事,她决定夜探清心观。
  清心观在清山的半山腰,偏僻荒凉,夜里连灯都不起,庭阶寂寂,荒草横生,到处都是山峰树影幢幢,黑暗像是隐藏了无数魑魅魍魉,和阴森森的恐怖鬼怪。
  一间破烂简陋的屋子,墙壁脏污不堪,一张破烂的八仙桌上一灯如豆,昏暗的灯火随着屋子漏口处灌进来的冷风飘摇不定,明明灭灭。脏乱冷硬的床上侧身向里躺着一位女道冠,看样子是睡着了。
  “吱哑”一声很微弱的开门声,在这幽深的暗夜里,摇曳的灯火下显得特别令人心惊胆寒。
  床上的女人倏地一震,似是被什么惊醒似地猛然起身,又想到什么,马上将脸侧向床里,惊惶失措的在脸上蒙上一块黑纱才转过身来。“谁?是谁?”
  一道柱着拐杖的黑影缓缓的走进来,残弱的灯火逐渐将来人照清,是一位满头白发的老妇人,同样黑纱蒙面,双眼尽是怨毒之色。她阴鸷的死死盯着床上要下地的女子,先“桀桀”的干笑了两声,声音粗嘎苍老,难听至极,紧跟着她学着少女的腔调,怪声怪气的叫了一声:“姐姐,我是飞飞呀!”
  “啊?”床上要下地的正是凤歌,听到这老妇人叫她姐姐,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发出了一声短促的尖叫。但她又怕惊动别人,连忙用一只手捂住嘴,另一只手指着进屋的老妇人,惊慌地道:“你是谁?你到底是谁?为何半夜来我房中?”
  老妇人学着豆蔻年华的少女扭了一些身子,依旧学着少女的调调,撒着娇道:“姐姐,你连妹妹都不认了,我不依,我不依……你是我的凤歌姐姐啊!我是你最疼爱的小妹飞飞呀!”她虽蒙着面纱,但从那满头白发,佝偻的身材上看,任谁都知道她一大把年纪了,可她却做这么嫩的动作和声音,看起来真的好惊悚。
  凤歌闻言,早已是一脸惊骇,她此时已稳下心神,色厉内茬道:“何人装神弄鬼?我妹妹哪有你这么老?你再不走我就叫人了,到时抓你去见官。”
  老妇人一听,从鼻子里冷冷哼一声,无动于衷地道:“你喊啊!我正愁你不喊。”说着,她伸出鸡爪一样手的猛地掀开自己脸上的黑纱,眼里怨毒的光芒更盛,尖锐地叫道:“快喊,让人来看看我是不是你妹妹!”
  老妇人古稀之年,鹤发鸡皮,一些醒目而又难看的白斑,和纵横交错的伤痕布满她苍老的脸上,在昏暗的灯火下看来尤其吓人。
  屋子里的凤歌还未分辩出这人是谁,屋顶上的若樱却蓦地张开眼睛,这是杨大娘,若凤身边的老仆人,正是这位大娘带着萧冠泓他们去鬼域救了自己。若樱心里犹如翻江倒海,她才刚到,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暗暗忖度,是就这么贸贸然下去,还是先静观其变?沉吟了一会儿,她选了后者。
  凤歌这时反而不敢喊叫了,她睁着恐惧的眼睛定定的看着杨大娘,片刻之后,她断然的摇了摇头:“我妹妹怎么会有你这么老?不是,你不是?我认得你,你是若凤身边的仆人。”
  杨大娘突然笑了起来,她笑的很温柔,随后她骤然收住笑容,一脸悻然盯着凤歌:“你把我害成这样,还敢说我老,当年我也曾花容月貌,笑靥如花,人人都夸我比你还像凤女,追我的男子如过江之鲫,便是焰郎也为我神魂颠倒,将你这个正牌未婚妻抛弃……我们花前月下,海誓山盟……”
  说到这,她突然状若疯狂的指着凤歌,声嘶力竭地骂道:“都是你,都是你,这个两面三刀,蛇蝎心肠的坏女人,一面说要成全我们,让有情人终成眷属,一面又趁焰郎不在,用阴谋诡计暗中残害我,我这样还不都是你害的,你个丑八怪,没人爱的贱人……”
  她每说一句,凤歌蒙在黑纱下的脸便苍白一分,身子更是瑟瑟发抖,如筛糠一般。但听到最后,她也生气了,举凡是个女人都不能容忍别人骂自己是丑八怪,何况她哪里丑了?于是她强抑着心慌,抬头狠狠的瞪了杨大娘一眼,“哪来的疯女人,少往我身上泼脏水,世人皆知我妹妹当年是和人私奔的,你说这些话谁信?想吓我?吓不倒我的,我知道,你一定是若凤派来折磨我的是不是?”
  杨大娘闻言,吃吃的笑了两声,可是声音甚是难听,她不怀好意的说着:“丑八怪,你可以不认,但你的生辰八字,还有你身上的每一个记号我都知道……当年我已怀了焰郎的孩子,你却在八月十五那天哄我吃月饼,吃完月饼我的孩子就没了,我下身血流成河,疼的晕过去了……”
  她的声音突然变的难过起来:“我怀着身子,兴高采烈的等着焰郎回来,小宝宝也很乖,他才只有三四个月大,你身为他的姨母,却亲手害死了他,……呜呜……你这个杀人凶手……呜……”
  她痛哭失声,凤歌却面色苍白的像鬼,她垂死一般的摇头否认,头摆的像拨浪鼓:“不是我,你说的这些我都听不懂。”
  杨大娘一听,目光阴森森地盯着凤歌道:“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打小到大我就错看了你,以为你是个好姐姐,却未料到你心肠是一等一的歹毒,你趁我晕过去,让桃儿灌我紫雾草,毁了我绝美的容貌,所以你现在才认不出我了,你还让人将我丢到鬼域,想让我无声无息的死在那里,鬼域啊……几百年无人敢去的鬼域啊!你可知道我为什么四十岁不到就像七十岁了啊?你可知道为什么?为什么啊?我比你还小呢!……那是因为里面真有鬼啊!那个鬼日日夜夜折磨我,日日夜夜的凌虐我的身子,日日夜夜的拿我试各种毒草和毒药,将我弄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了……”
  她似哭似笑的柱着拐杖,蹒跚的走到凤歌近前,凤歌步步后退,脚后跟踩上脚踏,“噗通”一声被绊倒在冷硬的床铺上。她伸着手想阻挡杨大娘,不料杨大娘突然抡起拐杖,“啪”的一声狠狠抽在凤歌的手臂上,接着她的动作快如闪电,根本不像个七十岁的老人,一把扯掉凤歌脸上的黑纱。
  “啊!好疼!”凤歌吃痛,赶紧缩回手,嘴里忍不住叫出声来,但脸上的面纱被扯掉,她顾不上钻心的疼痛,急忙想用手遮住脸。
  毕竟是亲娘,若樱在屋顶上身子一抖,仿佛感受到了那份痛意,她还未来得及动作,嘴里还在呼疼的凤歌却动作迅速的推了杨大娘一把,翻下床下地就向外面跑去。
  杨大娘毕竟是个老妪,一下子被推了个七荤八素,险此栽倒在地。她吃力的站稳身子后却不慌着追赶凤歌,而是稳操胜券的坐到了床榻上。
  凤歌跑到门边就不跑了,相反还一步一步的退了回来。
  她呆呆的看着屋外的人,竟然忘记了遮住脸,脚步却下意识的往后挪,仿佛门外站着什么怪物吓傻了她。
  门外,赤焰一动不动的站着,目光定定地看着凤歌,脸上有痛心,失望,厌恶,冷漠……百种表情集他脸上,让他看起来是那么的陌生。他的语气极尽疏离:“凤歌,从今往后你我恩断意绝,再无夫妻情份,但为了若樱和若鸾着想,我也不会休了你,你,你就在这观中老死一辈子吧!”
  凤歌木楞楞地站着,好一会才记起自己的脸,她倏地伸手捂住面孔,深深地垂下头,在原地啜泣起来。
  赤焰没有进屋,眼神漠然地看着屋里的杨大娘,他相信她是凤飞飞,毕竟不管人怎么变,眼神是不会变的,凤飞飞看他的眼神丝毫没有改变,可无论他怎么努力回想,却也记不起当年那份悸动和爱意了。
  当年两人相爱,女为悦己者容,凤飞飞一天到晚打扮的花枝招展,如同一朵盛开的牡丹傲然绽放,妩媚动人,娇艳欲滴。可惜造物弄人,岁月就像是把杀猪刀,或者说凤歌是把杀猪刀,已将凤飞飞提前送入老妪行列了。
  风飞飞坐在床榻上,看着心心念念的爱人,尽管她外表如老妪,可内心还是个三十几岁渴爱的女人。不由得动情的唤:“焰郎,你相信飞飞的话了吧!”
  她的声音那么苍老,人也那么老,却用这种腔调说话,赤焰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抖了抖,似想抖落身上的鸡皮,痛苦地道:“我相信你,但你告诉我,我的孩子既然已死了,那若凤是谁?”
  风飞飞不想让赤焰看到她柱拐杖的样子,所以就一直坐在床上,听到赤焰问起若凤,她立刻低下头,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像似受了天大的委屈。
  赤焰忽然觉得没有必要追问下去了,屋里的两个女人他都懒得再多看一眼。故此他旋身就向外走,头了不回的丢下一句:“不用找理由了,横竖不是我的孩子,你让她走吧!哪来的哪去!”
  “焰郎!……”凤飞飞望着赤焰的背影,哀哀凄凄的叫着,想爬下床去追,可赤焰身手矫健,岂是她一个柔弱的女子追的上的。
  她奈何不了赤焰,转身就把心里的愤怒和滔天怒火发泄在凤歌身上:“都是你这个坏女人害得,你怎么不去死,我这一生都让你毁了,我也要毁了你,我还要毁了你的孩子,哈哈!”
  她突然又哈哈大笑起来,脸上的沟壑和白斑一抖一抖的,看起来分外的恐怖,“你还不知道吧?你的小女儿已被若凤安排的男人毁了,若凤骗她去给你祈福上香,好几个男人搞了她,她是个破鞋了,可她却没有去死,只是夜夜哭泣……而且,你的大女儿马上也……”
  “你说什么?若鸾怎么了?”凤歌突然放开脸上的双手,大吼一声打断凤飞飞的话,望着她的眼神却满是惊恐和痛心。
  可是凤飞飞却像得了失心疯一般,对她的话非但置之不理,反而表现的乐不可支。
  她伸出鸡爪一样的手指着凤歌的脸,笑的快要背过气去了:“果真是天理循环,报应不爽,呵呵,你看看你的脸,知道吗?你脸上的伤全是我一刀一刀的割的,割了好几两肉,又帮你上最好的药,你该感谢我这个妹妹,不然,你的脸哪有好的这么快……呵呵。”
  她呵呵的笑着,苍老的声音如夜枭,让人渗得慌。
  看着凤歌脸上一条条红肿的刀痕,耳朵听到凤飞飞狂妄的话语,屋顶上的若樱则完全呆住了。凤歌脸上的伤令她心疼不已,痛得眼泪都流出来了,尽管凤歌的行为令她感到痛心和失望。
  可她没有跳下去的勇气,更没有杀掉凤飞飞为凤歌报仇的意愿。屋里两个人,一个是亲娘一个小姨,却是两个这么可怕的女人。若樱忽然感觉好害怕……
  亲娘的遭遇固然令人同情,被恬不知耻的妹妹抢了未婚夫,是谁都要替她掬一把同情泪,可这种报复的方法未免太残忍了点。
  小姨这种女人若樱更无好感,招惹不该惹的人,偏又碰到了心狠手辣的姐姐,她做了初一,姐姐便做十五,纯属咎由自取。
  这会子她心里火烧火燎一般,有着深深的后悔和恨意,后悔是那天为什么没答应陪妹妹随杨若凤去上香?有自己的保护,若鸾定会安然无恙,哪会遭此惨事?怪不得她天天在哭泣,都怪自己太粗心了。若樱追悔莫及,不停的自责。
  至于恨意,这几个人若樱都恨,爹娘老子也恨,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为什么要找身世?这种不堪的身世不要也罢!她好后悔,后悔的眼睛都红了。
  此时她已幡然醒悟,那个灰衣人原来是凤飞飞安排的人,还有杨若凤,这个女人她定不能轻饶。
  她的目光沉郁而哀伤,心里挠心挠肺般难受,对屋子里两个有血缘关系的女人连再多看一眼的勇气和愿望都没有,而那两个女人还在不停的尖叫怒骂,互相推攘,一点也不知悔改。
  若樱不想再听她们鬼扯皮,还有杨若凤也不能转易放走。思及此,她的脚尖在屋顶上轻轻一点,纤细的身影顿时如流星般的划过夜空,以无以伦比的速度向前掠去。
  ……
  萧冠泓办完事,见三更还未过,便让厨子烤了几个红薯,带了几样新鲜的点心,一起弄妥贴了,他打算带去给若樱当夜宵。这两日他们两人都忙,已有两三天未见到面了,心里怪想念的,哪能等到天亮,这会子过去,说不定能给若樱一个惊喜。
  四卫早知他们是夫妻,见到王爷偷偷过来都会心的抿嘴偷笑。跟没看见一样,皆知趣的下去了。自若樱回来赤凤候府后,担心萧冠泓过来,所以屋中一直没有放人守夜,是以四卫平日都只在外面的厢房值夜。
  萧冠泓进得屋来,眼角微挑的凤眸左右一扫,心下微有些奇怪,若樱晚上睡觉,喜欢在屋中点一盏漂亮的宫灯,她道那样会觉得很暖和,很安心,但今晚屋中并没有点灯,除了淡淡的月光,屋中全是一片朦胧的黑。
  不过,有灯没灯对萧冠泓影响不大,屋子里依旧幽香扑鼻。他轻轻嗅了嗅,感觉味道似乎不同于以往,稍稍浓了一些,但并不明显,他想,许是若樱洗了花瓣澡,难不成算定了他今晚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