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节
  “燕京没咱们北方的风俗,我是姑娘家,天生的,他们就会轻视我一些。”
  “我是丫鬟出身,试探过我的本事,没人会把我放在眼里。”
  “大人跟太后娘娘关系不错,借着您的光儿,我应该能够在内庭行走,明年就要选秀了,皇帝殿下亲政,这是大事,我要能参与进去……”
  “我会听话,让做什么就做什么。”轻声细语,姚青椒一条一条的数着自个儿的优点。
  跟白珍的果断坚毅相比,她肯定不行,跟幕三两的游刃有余相对,她自然逊色……然而,姚天赐的话……
  “你这机会,抓的还真挺准。”姚千枝摸了摸下巴,忍不住摇头失笑。
  姚青椒就紧张的看着她。
  姚千枝侧头,眼神寻问般投向姚千蔓。
  姚千蔓搓了搓手,垂眸半晌,没开口反对。
  “决定了?”姚千枝就转回头,挑眉问姚青椒。
  “嗯。”姚青椒赶紧点头,拳紧紧握着。
  姚千枝眸光微闪,“不后悔?”
  “不后悔。”姚青椒咽了口唾沫,两腮肌肉鼓鼓的。
  “唉。”看着她紧张的表情,姚千枝笑了笑,长长吐出一口气,她轻轻叩了叩桌案,发声‘咚咚’两声轻响,眼帘垂着,仿佛沉思。
  屋里一时寂静,满耳只余姚青椒急促的喘息声。
  “好!”半晌,姚千枝突然开口,朗声而笑,她合掌道:“许你长公主!”
  ——
  轻轻的,姚青椒来了——自荐成功。
  轻轻的,姚青椒走了——带着一个承诺。
  和满怀对未来美好生活的憧憬。
  既然已经定了她进京做‘质’,自然不能在让她‘流连’后院,姚千枝抬手把姚青椒拎出来,扔进了‘安全部’,开始期限不定的‘魔鬼培养’。
  至于为何‘期限不定’……自然是因为这个‘期’是受制传旨队伍的脚程了。
  那日姚家人齐聚,大伙都认为人选定然是姚天赐了,季老夫人都开始琢磨怎么安抚四儿媳和小孙女,结果转眼间就变了主意,姚家人都有点懵了。
  姚天赐还亲自找过姚千枝,自言:姚青椒既归了姚姓,那就是他亲侄女,他做叔叔的人,面对危险理应挡在前头,怎么能让个小姑娘‘替他’受难呢?
  还一脸悲壮,慷慨激昂的‘争取’了许久,姚千蔓好说歹说,唾沫都说干了,额头直冒汗,才把他哄走。
  那副场景,到让姚千枝坚定了决心。
  幸好选了姚青椒!
  人不聪明不要紧,对局势迟顿也勉强能接受。但是,不听话这种就……
  确实没的救!
  抱着对姚青椒无限的愧疚,姚家人四散而开……日子如流水般,在姚青椒安全部里默默接受培训中缓缓流逝,很快,秋天来了。
  一直无限在四州投入经济的姚家军,终于等到了收获的季节。
  金灿灿的田地,接连天际的麦浪,四州百姓们已经可以自给自足,甚至,家有余粮。
  百姓们的生活宽裕了,姚家军压力骤减。
  姚千枝甚至都能空出时间,来亲自‘调.教’姚青椒了。
  就这么着,在胡雪派回来送信的差役到达北地的第三个月,初雪来临时,宋顺终于带着传旨队伍,姗姗而来了。
  做为燕京‘天使’,正四品的大太监,宋顺对姚千枝的态度特别温和,几乎到了恭顺的地方,姚千枝说什么是什么,接旨的时候都没让她跪下,直言‘太后娘娘’说了免礼……
  对姚家军送上来的‘质子’人选——一张憨厚圆脸,猫儿眼,瘦瘦小小的青椒小姑娘,他连个磕绊都没打儿,笑呵呵唤‘小姐’,一应礼仪全参照候府贵女的待遇,半点都不差。
  既然能来传旨,姚千枝不信他不知道姚家底细来历……
  姚青椒的身份,他肯定明白。
  不过,到是个聪明人,知道脚踩谁的地盘上,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人家识趣儿,姚千枝当然不会主动惹麻烦,好生招待了宋顺几天,塞了他几颗大珍珠,将姚青椒托付给他,请他照顾……
  宋顺自然满口答应,没有拒绝的道理。
  圣旨——姚家军是在旺城接的,在此处修整了几天,带着宋顺四处逛了逛,这一日,在传旨队伍来此十天后,宋顺提出要回京述职。
  姚千枝答应了
  一行队伍,如来时般慢吞吞离去,唯一的差别,就是队伍里面多了个姚青椒。
  姚千枝亲自相送,挥别前,她凑到姚青椒耳边,低声说了一句,“别怕,你先行,我随后就来。”
  第一百二十章
  翩然离开, 姚青椒不带一丝云彩——但是带了五百侍卫、四个参谋、十个幕僚并五十人暗卫队——悄然走了!
  踩着初冬的大雪,她——北伯府嫡孙女, 两州总督的亲妹妹, 高门大户候府贵女, 跟着传旨队伍,踏上前往燕京之路。
  候府姑娘的仪仗, 四马拉的大车, 樟香木暗玄色的车厢包裹着丝绸, 镶金嵌宝的窗户被一帘浅金色的绉纱遮挡, 车厢两边是骑着高头大马的侍卫,小宫女就跪坐在车厢前头, 随时听候使唤……
  歪歪坐在软垫里,靠着软软的车壁, 面前是汉白玉的小案, 上摆八碟点心,四样蜜果儿, 飘着袅袅香气的茶水就在伸手就能够到的地方,一侧雕花书柜里, 摆着厚厚两叠儿新出的话本儿,身前有个跪着锤腿的小丫鬟, 姚青椒徐徐吐出口气,“这才是人生啊。”
  微微勾着嘴角,她美滋滋的捻起枚渍梅子放进嘴里,酸甜的味儿瞬间盈满口腔, 她笑的眯起一双大眼儿,随手从书柜里抽出一册话本,把思绪沉浸在里头,踏上了她选择的未来人生。
  美好的纨绔生活,她来啦!!
  ——
  传旨队伍匆匆的来,匆匆的走,带走了姚青椒,顺便给姚敬荣扔下个北伯候的爵位。
  “少时寒窗苦读,没冻死当了京官,本以为是光宗耀祖,姚家祖坟冒青烟儿,惠及子孙,结果晚节没保住,一家子流放,认命熬三代农夫,盼着日后子孙争气……争过头了,咱们反.贼加身……我都认了,朝廷给我封了爵位……”姚敬荣捧着那一身代表候爵的大朝服,心里真是百味杂沉,说不出的滋味儿。
  “这衣裳有点肥了,你穿不了。”一旁,季老夫人没管他,伸手往朝服腰上掐了掐,淡淡的说。
  姚敬荣看了老妻一眼,呵呵笑着,“是啊,肥啦~~朝廷的衣裳,咱们穿不下。”
  “你跟老大说说。”季老夫人叮嘱。
  姚敬荣点头,放下手里的朝服,柱着拐棍儿,颤微微的出门了。
  季老夫人坐在炕上看着他的背景,好半晌儿,叹了口气,收回目光,她把朝服叠起来,随手放进柜子里,垂头琢磨了在琢磨,往四房院里去了。
  天赐就罢了,大兰和千蕊,还得在劝劝,莫要留下什么不自在才好。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更别说姚家还有两个,有姚敬荣和季老夫人在,姚千枝和姚千蔓几乎不需要处理任何家常琐事,他俩就摆平了。
  燕京这一场赐爵——搅拔离间——算是没起什么大风波的平息了。
  只余下被坑了一把,怒火熊熊满胸腔的姚家姑娘们,越发下力的怼起杨家人。
  “青椒离开那会儿,你跟她说那话是什么意思?”在怼的杨家人哭唧唧的间隙,姚千蔓抓了个空儿,追问姚千枝。
  姚千枝就笑,“没什么,这不是明年要选秀了吗?我琢磨着进京看看,找找机会什么的。”
  “进京?”姚千蔓大惊,“你真不怕死啊?人家把你按住怎么办?你在天生神力,怎么?想以一敌万啊?”
  “我又不傻,当然不会大张旗鼓的去,肯定是侨装啊!”姚千枝翻了个白眼儿。
  想搞事情,肯定得‘悄悄的进村,打枪的不要’!
  “是我傻了。”姚千蔓一拍脑袋,苦笑道:“你有主意就行了。不过,具体……你打算怎么做?坏了小皇帝的选秀,不让他亲政?”有什么意义?
  “还没正经主意,到时候看情况吧。”姚千枝就说。
  不过,看那一脸胸有成竹的模样,似乎多多少少有点打算。姚千蔓了解她,知道她不说就是还没想好,便没追根问根,说说就过去了。
  随后,一门心思的怼杨家。
  豫亲王太远,朝廷目前够不着,想发.泄满腔怒愤,可不得就近了找杨家人的麻烦吗?
  原本,跟杨家相斗,婉家军是打很‘规矩’的商业战,降价这种事,她们成本低,卖的便宜谁都说不出不对来。结果,燕京这手一出,姚家姐妹们瞬间怒气值上升——豫亲王敢背地使坏,就别怪她们打他‘小弟’……
  不止接着打价格战,她们还不像原来那么‘规范’了,杨家那个‘金鸡’——王三郎掌管的王家,他家是皇商,除了布料生意外,手里还有两个矿场,不过是私人的,规模还不大,专出黏土用来烧瓷器的,那是御用的供品,燕京各大户手里的珍玩——这是他们家,哪怕被压成这样,一家一家商辅倒闭,却还能勉强坚持住的原因所在。
  不过,姚家军是什么出身?土匪啊!被惹急了,正道走的还慢,不用怀疑,她们肯定会抄捷径的!
  苦刺领头,带着五千侨装打扮过的姚家军,跋山涉水,翻山越岭,绕过金州数城,直奔王家矿山,把守矿的私卫捆脖子拴住,迎风挂在山头儿,顺便立起‘护山’大旗,正式宣布——矿山易主!
  他们寨子立杆儿。
  杨家大惊失色,王三郎亲自派人来谈,苦刺自称是被姚家军四处轰赶的‘晋山大土匪’,充州混不下来了,往旁处‘奔生路’,瞧着王家的矿山挺好,就安营扎个寨!
  王三郎怎么可能允许?他家店辅都倒闭的差不多了,能支撑着全靠矿山,连派三波儿人细谈,全让苦刺怼回来,直言寸步不让。
  文谈不成就武斗,王家和杨家的私兵合起来有七、八千人,几乎全派上了山,结果……
  还用想吗?
  姚家军那是连胡人都打过,真正的虎狼之师。王、杨两家的私兵算什么?平平欺负欺负流氓地痞,踢踢老太太鸡蛋筐还行,怎么跟姚家军相比?一个照面儿,姚家军都没上骑兵,王、杨两家那点人就让打的屁滚尿流,恨爹娘少生两条腿了!
  六千八百人攻打,俘虏一千五,伤亡两千余,跑了三千多……
  从这上就能清楚的看到,王、杨两家私兵的能耐如何了。
  按苦刺那说法:“让我跟他们打,真是耻辱!!”
  矿山被占了,杨家这回真是彻底慌了。
  ——
  杨城,杨家大宅。
  杨家族长,族内四老并王三郎,几人齐聚书房,个个眉头紧琐。
  “爹,咱们怎么办?”王三郎率先开口。
  他约莫三十来岁的年纪,脸圆肚大,满面富态,许是常长经商的原故,天生有张笑脸儿,就是苦闷到如今这地步,依然习惯性的满面和气,语气都慢吞吞的,“商辅就算了,左右咱们是敌不过那位武神娘娘的,但是,矿山就……”这个是根本,要是没了……
  “谁想矿山没了?咱们不是打不过吗?”书房上首位置,一个红脸的族老锤着腿,粗声道:“他娘的,哪里来的土匪野杂种,半路里狼掏下的,到是有股子蛮能耐,横死爹娘的丧种……”他破口大骂。
  他儿子就是守王家矿山的管事,早早被苦刺捆了挂山头‘迎头招展’呢,怪不得他生气。
  “三弟,现在骂有什么用?你是能把那群土匪骂化了,还是骂跑了?”另一个瞧着更年迈些,花白头发的老者劝了一句,随后目光转向杨族长,“良东,你看看,是不是能给王爷那边去个信儿啊?”哪怕借不来兵,好歹交代一声,别瞒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