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许辞抿唇,想起了母亲前世被诬陷致死之时。
  那时太子又一次出征,而他又在扬州任职,未曾得知。等回家后却只看到黄土一培。罪证全毁,自己无力伸张。故而此时因老妪替女伸冤,引他想起此事,他感同身受,颜色极为苍白难看。
  见许辞脸色不对,李昊琛下马过去,一把将他他揽进怀中,拍抚后背,“害怕了?”
  许辞将脸埋进李昊琛胸膛中,靠着他的身躯借力站正身体,声音闷闷地:“不怕。我只是恨这地方蛇虫,欺压百姓、目无王法,真是该死。”
  李昊琛将许辞揽得更紧,想用自己的身体温暖小辞,他的脸色太难看了,仿佛瞬间就要晕倒,“放心,自是不会让他逍遥法外。”
  第25章 进入扬州
  马车里的颜四掀帘见许辞身体不适,很识时务地拽着阿牛下车,两人一人一匹牵起了踏炎和焰火的缰绳。李昊琛望了他二人一眼,搀扶着许辞便坐进了马车里。
  马车重又开始前行,踏炎和焰火除了它们的主人都不准旁人骑在身上,阿四阿牛只好牵着走,墨夜见状将车赶得极慢。
  那老妪姓黄,黄大娘已从方才激动中缓过神儿来,精神又开始恍惚起来,见两人坐到自己对面,就歪着头眼露好奇地打量起二人。
  两个娃子都是极好看的模样,年长高大的男子温柔地将粉粉嫩嫩小娃倚靠在自己身上,那眼神真是柔情似水。
  粉娇娇的小娃娃脸色苍白憔悴,让黄大娘看了都有些心疼。
  她痴痴傻傻地,时而清醒,时而浑噩。
  此刻她尚还清醒几分,便担忧地皱皱眉,朝李昊琛道:“你娘子舟车劳顿,要休息才行。”
  她见许辞长得白白嫩嫩的,眉眼间又很漂亮俊俏,便以为是个女子。而男子对她又是如此亲昵,除了夫妻不作他想。
  李昊琛的手正置在许辞后背轻轻灌输内力,以缓解许辞不适。听到黄大娘这么说,手不可察地一顿,难得开口解释:“他是男的。”
  许辞这阵难受来得猛去的快,压制下去前世无助的心情,脸色已是缓和了很多。
  此刻听到黄大娘这么说,他苍白的脸上便泄露出一丝浅浅的笑意。
  李昊琛虽有所解释,大娘却是不信。
  如此娇滴滴的新娘子,怕是男子不愿娘子被旁人觊觎,才让她着了男装乔装打扮,但娇娇嫩嫩的皮肤却是怎么也藏不住的。
  大娘露出一副‘我懂你’的严肃表情,看了依偎在一起的两人一眼,也没再反驳什么,认真地点点头:“好,好。你说是男的,便是。”
  不知怎的,李昊琛听了这话,不自觉低头俯视了一眼脸色苍白却掩不住俊美容颜的许辞,突然觉得自己贴着许辞的地方火热火热地烫人。
  在军营五年,将士们每每都有精力旺盛之时,军中自然是有军妓供给大家发泄。
  但一来他素有洁癖,不喜旁人碰触;二来他心中总有杀欲升腾,盖过了那什么劳什子的男欲,常需寒潭压抑。
  故而虽然他如今已有十九,却洁身自好,还是个雏。
  放在平时,有哪个人敢这么跟煞神李昊琛说话的。
  可如今他身旁有许辞,他方才看许辞的眼神温柔宠溺,哪还有半分阴冷寒冽。
  再加上黄大娘神志不清,对李昊琛周身气息感受地不太分明。
  她只看到李昊琛对许辞关怀备至的模样,就当他们是新婚燕尔、柔情蜜意的小两口。
  黄大娘说话又是一脸严肃认真的表情,李昊琛竟然生出一种秀才遇上兵的无力挫败感,对着一个老妪哑口无言了。
  许辞低头闷笑,心中不断拍掌叫好。
  大娘,干得好。
  “咦,小伙子,我说你娘子这般虚弱,莫不是有了身孕?”黄大娘不知道自认为的善言善语已经撩拨了两人,顿了一会儿“咦”了一声又继续火烧焦油,“我当年刚怀月儿那阵儿,身体也很是虚弱,我当时还不知道,下地干活儿时晕倒了才知呢。哎,小伙子,你们要不进城了请大夫给你夫人把把脉,看看是不是有喜了?”
  许辞大窘,赶紧出言打断黄大娘:“大娘,您扬州城里可还有住处?”
  黄大娘一听此话神色顿时黯然下去,“不瞒姑娘,我已两年多未入扬州城。之前城南确是有间茅草屋,可如今过去两年多了,也不知在是不在了。”
  许辞被这句“姑娘”弄得哭笑不得,可看到黄大娘一脸认真的模样,又不好出言反驳。只能摆出更加严肃的表情,“大娘,我是男的,记住!”
  黄大娘呆呆地点点头,算是知道了。
  七人走了一上午,终于走到了扬州城门外。只见扬州大门外,排了长长的一条的队伍。虽说扬州城是上州大城,繁华富饶,可也不该如此多人。
  颜四趁着排队之际,向前面的人打听了一番。
  原来再过五天便是扬州城一年一度的牡丹节,今年的牡丹节不仅会选出牡丹之王,还会选出牡丹仙子。
  周围各县各城纷纷闻讯而来,有些是来看纯粹热闹的。
  有些是带着精心栽培的牡丹,前来参加牡丹之王的竞赛。还有的则是带着女儿来参加牡丹仙子的比赛,若是能进个三甲什么的,这以后可就能许个不一般的夫家,飞到枝头做凤凰。
  剩下的呀,便是看准了牡丹节时扬州城人多,打算来做点倒买倒卖的小本生意的。
  入城的人变多,守卫便松懈下来。
  扬州守城的士兵只是收了入城费之后,便让几人进了城。
  刺史巡访,本该有当地知府或是县令接待。但几人以李昊琛为首,李昊琛说住客栈,他们便往客栈而去。
  几人本打算挑个中上等的客栈住下,可颜四问了四五家,不是已经客满,便是早就预定好了。走着走着,几人便走到了扬州最大的客栈——“怡香居客栈”。
  怡香居客栈的伙计也都是见过世面的人,虽说眼前几人衣着可以用朴素来形容,可他们手里牵的那两匹马,那可是上上等的宝马良驹,这一行人定是简衣出行的公子哥们。
  两个迎客的店小二见状赶紧迎了上来,接过颜四阿牛手中缰绳。
  颜四进去问了一下,这个客栈总算是还剩下八间客房,他们如今七个人,尚有剩余。颜四赶紧把钱付了,生怕一个晚了被后面的人抢了先。
  吩咐店小二将马牵到后院马厩里好生照顾好,颜四这才走到马车前请两位主子下马。
  许辞在车里用一张毯子将黄大娘从头到尾罩在里面,只露出一双浑浊的双眼。
  黄大娘女儿这事儿他们不知道在扬州闹到了什么程度,但从她连城门都不敢进这点来看,怕是这事儿当时闹的动静肯定不小,否则知府也不会动用衙役满城里找人。
  许辞怕大娘被认出,索性把她藏起,不让人瞧出什么端倪。
  这么一拾掇就耽误了些功夫,等几人下马进客栈,便看到阿牛跟几个人起了争执。
  对方是三男两女,均是一身华丽锦袍,富贵逼人。
  阿牛不善言谈,正争得面红耳赤。颜四见状赶紧走上前,将阿牛拉到身后,脸上一副温柔儒雅的模样,问道:“几位有何贵干?”
  其中一位粉色衣裳的女子见许辞、李昊琛也向这边走来,便指着颜四身后的阿牛尖声道:“你这男人,当真小气。你们几个都是大男人,挤一挤匀两间房出来让给我们怎么了?”
  许辞听了眉头一挑,闹了半天,原来是抢房间的,“你这小丫头,忒是蛮不讲理。凡事讲究个先来后到,我们先付了房钱,凭甚要让给你们。”
  对方最为年长的男子打量着李昊琛他们一行人,见他们衣着寻常普通,便松了口气。
  他方才也想让对方让出两间房,可也怕对方是什么他们得罪不起的达官显贵,于是便由着小妹吵闹,反正不过是个不谙世事的女娃。
  若对方身份不凡,他便教训小妹一二。若是对方身份尚可欺压,他便继续由着小妹闹腾。
  如今见他们穿着朴素,便猜测几人不过是寻常人家,就不打算出口制止小妹,反而上前帮腔,“这位公子,还请你多多通融,将客房分我等三间,您付的房钱我方某加倍奉还如何?”他这话是冲着李昊琛说的,只因这人周遭气势最像主人。他虽口中客气,但神情倨傲,礼不达心,极为敷衍。
  “刚才还说两间,怎么到你这里成了三间了?”公孙御也不是吃素的,一路上跟闷葫芦墨夜坐在一起,连个屁都不放,早就把他闷坏了,他说罢便要撸上袖子上前揍人。
  李昊琛却连理都不理他们,瞥了那年长男子一眼,便对着许辞指了指楼梯道:“走,上去休息。”几人唯太子话是从,竟都不再理会那五人,径自上了楼去。
  有些时候,对付不可理喻的人,不需要争吵,只需要无视他们,将他们当屁放了,才是最简单有效的法子。
  苏州方家今日来了五个人,如今怡香居只有一间房,他们还如何住得下。
  吃了李昊琛的闭门羹,几人只好悻悻地离开,打算再投其他客栈。
  这方家是在苏州做玉器生意为生,家中富足,但也只是商贾之家,家中并未出过一官半职。
  这方家小妹脾气火爆,被对方连着堵了几下,很是气愤。在路上便边跑边骂骂咧咧地,把方家几人远远甩在了身后。
  她也不看路,跑着跑着就“哎呦”一声便撞到了人。
  方家小妹心情本便不好,被撞了更是一脸愤懑,正要抬头骂人,这一入眼,便是一双桃花媚眼,她瞬间便呆滞了。
  林百富本正在城中搜罗美人,这两年因为那小娘们的事儿害得他被林父关在家中闭门思躲风声地过了两年,如今才被放出来。
  平时有了欲念便只能拿身边的丫鬟解解馋泄泄火,丫鬟玩久了就腻歪了,这两年下来可把他给憋坏了。
  这找了一圈也没找到个自己看过眼的姑娘,正要继续去下一条街。
  这刚转身的空档,竟然就有个嘴臭的要命、脸美的却像天仙似的小娘们撞了上来,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方家大哥在后面听到小妹叫声,赶紧冲上前,便看到一名媚眼勾魂长相阴柔的男子半搂半抱地将方家小妹搂在怀里。登时大恼,一个箭冲上去,将方家小妹拉到身后,怒气冲冲道,“哪里来的登徒子,敢戏弄我家妹子?”
  第26章 绣球招亲
  林百富被人质问正待发作,桃花眼无意一瞥,就看到了跟在几人身后的另一位女子,方家二妹。
  若是将方家小妹比作一朵未谙世事的小月季花,这位小女子便是一朵空谷幽兰,飘飘渺渺地,仿佛是那天上仙女,出尘脱俗。
  两个女子一个火辣天真一个优雅恬静,若是能同时摘下带刺的月季和清雅的幽兰,滋味必定回味无穷……
  林百富光想想便浑身酥了,这一大一小两姐妹,他已是势在必得。
  如此有了算计,林百富也不再端着架子,他放下身段鞠了个躬,桃花眼勾了方家小妹一眼,才转头对方家大哥客气道:“这位大哥,在下扬州知府之子林百富。我想你是误会了,非是在下调戏你家妹子,而是你家这位妹子方才撞的在下。”
  方家大哥见方家小妹羞答答地点点头,承认了林百富的话,才知道自己搞了个乌龙。又听对方是扬州知府的儿子,赶忙上前道歉。
  林百富这时又开口:“诸位可是来参加我扬州一年一度牡丹节?”
  “正是。”
  林百富长相阴柔俊美,又有双桃花媚眼。
  他勾唇浅笑,就带了诱惑:“可有去处?”方家小妹与之悄悄对视一眼,脸色顿时娇艳欲滴,害羞地躲在方家大哥身后,眼睛还忍不住瞟向林白富。
  方家大哥眼中精光一闪而过,“并无,所去客栈皆是人满为患。”
  林百富心中微喜,又是一躬身,笑道:“我林府之中尚有几间客房,诸位若是不嫌弃,可暂去一住,小弟也好向大哥讨教牡丹养殖之法。”
  方家大哥见林百富虽是权势之家,却又如此通情达理便有意要攀附一二,自然是满口答应了。而且似乎这林少爷对小妹还有几分好感,待他去了林府看看此人有无婚配,若是没有,促他二人成就一段佳缘,岂不快哉。
  他如今尚不知林百富的龌龊心思,待以后知道,已是迟了,后悔莫及。
  两个人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不一会儿,方家几人便与林百富结伴而行,往林府而去。
  话分两头,再说许辞进了房间,才将毛毯从黄大娘身上取下。路上小二偶有询问,都被他以家中老母受寒不可见风为由搪塞了过去。
  可虽说带大娘入了城也住下了,可大娘在外躲藏两年多,身上并无换洗衣物,这一身破破烂烂的衣服也不能再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