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众人问:“旁边怎的?当真有女魔?”
  凤凰丙咬牙:“有个男魔。”
  众人:“……”
  凤凰丙继续咬牙:“还是没穿衣服的那种。”
  此乃晚节不保者。
  ***
  小黄挑了个花香鸟语、气候宜人的傍晚,摸进她父亲的书房。
  极清正在案前研磨,闻她进来,头也不抬:“不行。免谈。”
  小黄的脸登时挂下来:“为什么呀阿爹,我都成人了为何还不能参加魔猎?”
  “你成人是不假,但你还需照看旸谷,为父不放心。”
  既然是旸谷阻碍她的光明前程,小黄也没理由闹腾了。
  诚然魔猎一事,不带着旸谷,把他一人留在家中,小黄不放心,带上他一同参加魔猎,四周打打杀杀,刀剑不长眼的,小黄更不放心。
  于是小黄只能把欲装、还未装出来给她父亲看的可怜样貌收回去。
  “还有什么事没有?”
  “没了,孩儿告退。”
  在小黄出门前,极清喊住她,“六儿。”
  小黄回头,见极清立在书桌后,表情是难得的一本正经,“为父虽是同意让旸谷暂时住在家里,但他毕竟属于九重天,为父觉得还是早日让他回去的好。”
  小黄睁大眼睛,讶然地看着极清,明明是商量的口吻,然而无论是语气还是表情,都比直截了当的“不行”“不可”来得更不容她拒绝。
  “我……我知道了。”
  从书房出来绕回自己的院子,一路上小黄都感觉心情顶沉重,一想到要将旸谷送回九重天,乱七八糟的情愫便堵在心口。
  若要一条条地理清顺平,言说一番,这种感觉又不似小时她偷养奶狗,叫惧狗的紫菀发现,勒令她送人,最后奶狗被二郎显圣真君抱走,她一路哭喊着追马车时的那种不舍。
  倒是比舍不得,更加的令人难过。
  ***
  踏进屋后的院落,旸谷正伏在石桌上书写课业,右边的一摞是小黄的,已经被他写好了,整整齐齐地码在一处。
  小黄走过去趴在旸谷身边,默默地盯着他看。
  旸谷提笔时的神情很是专注,眼眸低垂,嘴角轻抿成线,鼻梁的一侧有一小块剪影,整个人散发着一种细致的温柔。
  小黄竟看得忘了收回视线。
  过了一会,旸谷终于忍不住,声音微微变调道:“师姐……你别看着我了,我已经写错好几个字了。”
  小黄扯扯旸谷的袖子,“你写好了吗?”
  “还剩一点。”
  “剩的那一点晚上我帮你写,走走走,我带你下山。”
  “啊?可是……”
  小黄拽着旸谷的胳膊,“甭可是了,快跟我走吧。”
  ***
  二人在山间兜兜转转,到了山脚芥子镇。
  小黄易变旸谷容貌,又顺带给自己换张脸,带着旸谷在集市上闲逛。
  各色摊主大多是山间精怪,自有一份家业,摆到镇上兜售,小黄向旸谷介绍,说蚕丝娘的衣铺极好,黑熊精的蜜店也不错,它还有一门做糖画的手艺,一会儿带你去尝尝。
  旸谷从未到过如此人多热闹的地方,眼睛亮亮的,四下环顾,又怕叫人群冲散了,紧攥着小黄的手不放。
  小黄冲他道:“我俩这样拉着,多不方便,吃个零食都少只手。”说着从腰间取下条丝绦,一端系在旸谷腕上,另一端系在自己腕上,冲旸谷晃了晃,“这样就成啦。”
  三尺长的丝绦被小黄施术缩成一尺,自腕上各打一结,剩下的牵引便没多少,两人手挨得很近,时而会摩擦在一处。
  小黄引着旸谷来到一家门口置了大锅的糖店,大锅里熬的是糖稀,隔好远便能闻到甜味。
  玄色衣裳的胖大叔正低着头画糖画,见小黄他们来了,乐呵呵一笑:“客官要来点什么?”
  小黄比指头,“两支糖画。”
  “好勒,要什么样式?”
  小黄想了想,问旸谷,“你要什么样式的?”
  旸谷笑笑,“都可以。”
  “那……”小黄对胖大叔说,“要两支凤凰图案的。”
  金色的霜糖被熬得稀薄,隐隐可见淡淡流光,胖大叔双手上下翻飞,不一会,两支栩栩如生的糖凤凰就做好了。
  小黄递过一支给旸谷,“喏,你可要慢点吃。”
  “嗯。”旸谷点头,“这个,好漂亮。”
  “哪个漂亮?糖漂亮还是画漂亮?”
  “都漂亮。”旸谷认真道,“画上的这只鸟儿,我没见过,生得好漂亮!”
  “哦!”小黄咬一口糖画,耳根子热热的。
  彼时夜色渐浓,星辰疏朗,十里长街丹桂飘香。街上行人不稀反密,簇拥而行,空气里还有米粉与酒酿混合的芳香。
  小黄同旸谷挤上一阵,挤出一头热汗,终于抱了两坛桂花酿从酒铺前的人堆里挤出来,擦擦额上汗,躲进人烟稀少的山林。
  林间树木繁茂,小黄挑了株百年树龄的的老榕,翻坐上去,顺手将旸谷拉上来。二人晃悠着腿坐在树杈上,前方是一*而圆的月亮。
  打开酒坛子,馥郁的桂花味儿便飘散出来,小黄把开好的那坛递给旸谷,低头去解两人腕上的丝绦,嘴里嘱咐着:“桂花酿后劲大,你喝时慢些,别当糖水灌了。”
  她话音未落,忽听得“晄当”一声,酒坛子从树上摔下去裂得粉碎,里面却是一滴酒也没有,小黄诧异抬头,见旸谷脸色绯红,唤了她一声,“师姐……”
  便一仰头从树上栽了下去。
  腕上丝绦尚未解开,小黄也跟着一并栽了下去。
  第14章 误入魔境
  小黄适才想起,旸谷此前应该是未喝过酒的。
  让一个滴酒不曾沾的人一下子饮了这么多桂花酿,自己也真是混账。
  摔得七晕八素的小黄把摔得同样七晕八素且醉酒的旸谷扶起,靠在树干上,拍拍他的脸道:“旸谷,还认得出我吗?”
  旸谷半眯着一双漂亮的眼睛,握住小黄拍他脸的那只手,“师姐。”
  小黄吁口气,“还好,没给你摔傻了。”
  用空着的那只手揉揉旸谷的额头,“本来你就挺傻的,再摔傻了可怎么办?”
  攸地,那摸额头的手也一并被握住,旸谷双臂用力,原本是撑着半截身子的小黄便摔进他怀里。
  旸谷的胸膛很结实,小黄摔进去时听到“咚”地一声。
  下一刻,男人的双手已由她的手腕转移到肩膀,紧紧地握着,隔着薄薄一层衣料,小黄可以清晰感受到自旸谷手心传来的温度,滚烫,灼热,好似要将她融化一般。
  耳畔是旸谷剧烈的心跳声,一下一下叩击在小黄的心房上,口鼻间充斥着桂花酿甘甜的味道,以及略带颓靡的酒精气息。
  旸谷将脸埋进小黄的颈窝,呼出的热气刚好吹进她的耳朵,声音低沉道:“师姐……”
  小黄下意识地攥紧旸谷的衣襟,“我在。”
  旸谷的呼吸愈发粗重,“师姐,我想……”
  小黄想要推开他,却发现根本使不上力气,只能听天由命地闭上眼,“你想怎样?”
  旸谷的声音有些不好意思,“我想如厕。”
  “……”
  ***
  小黄蹲在草垛外面等旸谷。
  一边等一边在地上画圈圈。
  画完一个又一个,直到画成七星耀日,脸还红得跟个煮螃蟹似的。
  小黄感叹,她真是越活越回头了,好说歹说也痴长三万岁,看过的春宫簿子摞起来比她自个儿都高,却还是轻易就被男色冲昏了头脑。
  回想起方才的一幕,小黄仍是觉得脸上热得厉害,见不远处有座小湖,月色笼罩下泛着粼粼波光,小黄走过去汲了点水拍在脸上,头脑才稍稍清醒些。
  她捏着画圈的草杆踱回草垛旁,“旸谷,你好了没有?”
  无人应她。
  “旸谷?”
  依旧无人应她。
  小黄眼皮跳起来。
  旸谷他……应该不会醉得睡倒在里面了吧……
  呃……如果真是这样自己是进去还是不进去?
  正在小黄犹豫不决时,自草垛内侧忽地传出一阵啸风。
  风势甚疾,呼呼四下吹开,将一人多高的苇草分向两边,小黄在外面看得清楚,那方空地上,一个人都没有。
  当即跳将进去,右手凌空祭出苍梧剑,寒颤颤握在手中。
  小黄四下寻过一圈,并没有看见旸谷的身影。
  那么一个大活人,怎会凭空就消失了?
  又扩大了找寻的范围,一遍、两遍……四五遍搜寻后,全然无果。
  小黄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开始回忆从刚才到现在,有没有发生异样的事情。